吳升原本計劃更為謹慎。
他傾向於暗中觀察,選擇合適時機以隱蔽方式清除目標,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在王統領彆墅那種人員混雜的場合直接動手,容易打草驚蛇,並非首選。
然而情況突變。
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刺客率先以魯莽的方式襲擊了王統領,打亂了所有步驟,將局麵推向公開混亂。
麵對變故,吳升迅速權衡。
繼續潛伏已無意義,現場目擊者眾多,一旦目標警覺,任務難度將大增。
他決定順勢而為。
利用混亂作為掩護,果斷出手清除目標,並處理掉所有潛在目擊者以控製影響。
因此,他改變了策略,跟隨女刺客進入彆墅,采取了後續行動。
此刻吳升已帶著昏迷的女刺客離開彆墅區,來到一處僻靜林地邊緣。
他將女子放在布滿落葉的地麵上。
夜風使女子蘇醒。
她掙紮坐起,意識清晰後,立即看到了不遠處戴黑色麵具的吳升。
記憶湧現。
彆墅內的戰鬥、自己的失敗,以及此人隨後展現的恐怖實力。
她意識到雙方實力差距巨大,對方掌握著她的生死。
吳升走到女子麵前,彎腰伸手摘下了她的白色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子的臉,臉色蒼白,嘴角帶血,神色中帶著倔強與恐懼,吳升則取出手機,對準了女子的臉拍了一張照片。
他將照片,連同簡短查詢信息發送給了柳寒胥,等待核實。
隨後他後退幾步,靠在一棵槐樹上,雙臂環抱,看著地上的女子。
林間月光斑駁,氣氛沉默。
約一分鐘後,吳升開口,聲音透過麵具,低沉平淡:“為什麼攻擊王統領?”
女子身體一顫,抬頭看了一眼又迅速低頭,緊咬嘴唇,內心掙紮。
幾秒後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但清晰地說道:“我叫林秀,家住青葉鎮,還有兩個弟弟。”
“後來我加入流雲宗,成為外門弟子,希望學成本事改善家境。”
“半年前我回家,父母告訴我,兩個弟弟在山林采藥時遭遇妖災,都死了,屍骨不全。”
“我不信,他們熟悉山林,不會輕易死於普通妖物,我開始暗中調查。”
“花了三四個月,我查到一些線索,都指向王統領。”
“有跡象表明,是他手下的人故意引妖物至那片區域,或假扮妖物,以此收取高額費用,甚至掠奪財物和心口血。”
“我的弟弟們,很可能是因為發現了他們的勾當而被滅口,所以我必須殺了他報仇。”
故事講完,吳升未作評論,直到柳寒胥的消息傳來,他看了看。
抬頭。
“你可以走了。”
此話一出,對方如臨大赦。
而吳升說完後,便準備回去一趟天星山莊,核實一下最近所做的一些事兒。
如果接下來沒有什麼繼續要他幫忙的,那麼他便回去武院。
而在他即將消失之前,該女子也是突然之間對著吳升說道:“謝謝您幫我報仇!”
……
吳升重新回到天星山莊時,東方的天際才剛剛泛起魚肚白。
山莊內一片寧靜,隻有少數早起執勤的隊員在庭院中走動,腳步聲在清晨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徑直來到了柳寒胥的辦公室。
柳寒胥似乎早已在等候,辦公桌上放著兩杯熱氣騰騰的清茶。
吳升沒有過多寒暄,在柳寒胥的示意下坐下後,便開始以一種客觀、簡練的方式,彙報了過去幾天執行任務的情況。
他詳細描述了如何追蹤目標,如何根據名單進行清除,包括最後在王統領彆墅內發生的意外衝突以及後續的處理方式。
整個彙報過程,語氣平穩,措辭準確,沒有誇大其詞,也沒有遺漏關鍵細節。
柳寒胥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神情專注地聽著。
儘管他之前通過手機已經大致了解了進程,並且深知吳升的實力已經達到六品境界,但此刻親耳聽到吳升用如此平淡的語氣,描述在短短數日內,以雷霆手段連續清除多名實力不俗的目標,尤其是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強攻彆墅、處理掉所有目擊者的過程,他的眼中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歎之色。
“真是後生可畏啊。”柳寒胥心中暗自感慨。
眼前這個年輕人所展現出的效率、實力和心性,都遠遠超出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水平。
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再給他幾年時間,其成就恐怕就難以估量了。
到那時候,鎮玄司的重擔,或許就真的可以放心交到他的肩上,自己也能安心退休了,想到這裡,柳寒胥心中竟泛起一絲難得的輕鬆和期待。
彙報結束後,辦公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隻有茶杯中升起的熱氣,在晨曦的微光中嫋嫋飄散。
柳寒胥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氣,呷了一口,然後放下杯子。
他看向坐在對麵,神色依舊平靜無波的吳升,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突然開口發出了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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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辦得很漂亮。”他先肯定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忙了一夜,也該餓了。走吧,一起去食堂吃個早飯?山莊的早餐,味道還是不錯的。”
吳升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邀請,微微怔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向柳寒胥,似乎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柳寒胥很少會有這種工作之外的、略顯隨性的舉動。
他略作思考,隨即也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點了點頭:“好。”
……
天星山莊的食堂,位於主建築的一層,麵積相當寬敞。
雖然天色尚早,但食堂裡已經頗為熱鬨。
許多執行夜間外勤任務的隊員剛剛歸來,正三三兩兩地坐在餐桌前用餐,低聲交流著任務情況。
廚房的方向傳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和食物的香氣,幾名後勤人員忙碌地穿梭其間,補充著食物,整個食堂充滿了煙火氣息和一種緊張的活力。
吳升對於食物向來沒有太多要求,尤其是在外執行任務時,更是以簡便和高效為主。
他走到取餐窗口,隻要了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和一杯溫熱的豆漿,便端著餐盤,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對於他這樣的修煉者而言,普通的食物更多是滿足一種生理習慣和口腹之欲,真正的能量補充主要依靠元罡運轉和特定的丹藥。
柳寒胥也簡單取了些食物,在吳升對麵坐下。
他看著吳升安靜地吃著包子,神態專注而平靜,不由得笑了笑,開口說道:“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倒讓我想起了我年輕時候的影子。”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追憶和感慨。
吳升將口中的食物咽下,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然後才抬眼看向柳寒胥,語氣平和地問道:“前輩今年貴庚?”
柳寒胥笑了笑,答道:“五十二了。”
吳升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對麵的柳寒胥。
對方看起來麵色紅潤,精神矍鑠,眼角雖有細紋,但整體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個三十八九歲、正值壯年的男子,完全看不出已是知天命之年。
“比我想象中要年輕很多。”吳升如實說道。
柳寒胥聞言哈哈大笑,顯得頗為受用。他接著問道:“你還記得我那位師兄嗎?”
吳升點頭:“記得,姬無命前輩。”
柳寒胥:“對的,那你猜猜,他今年多大年紀?”
吳升沉吟片刻,根據柳寒胥的年齡推斷道:“既然是前輩的師兄,年紀應該稍長一些,大概五十五左右?”
柳寒胥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六十三。”
吳升這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他腦海中浮現出姬無命那張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木訥,但眼神卻異常深邃平靜的麵孔。
“真是看不出來。”他坦言道。
柳寒胥端起豆漿喝了一口,解釋道:“這就是修行帶來的好處之一了。”
“你現在還處於靈脈階段,尚未真正脫胎換骨。”
“等你什麼時候突破到三品境界,在髓海中凝聚出本源之力,便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的質變,壽元也會隨之大幅增長。”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根據司內的記載和研究,武者一旦真正踏入三品境界,無論其根基深厚與否,基礎的壽元增加個三十年,是相當保守的估計。”
“天賦異稟者,增加五十年乃至更多,也並非不可能。”
吳升默默地聽著,心中暗自思量。
他目前處於四品臟腑境,並且有意在此境界深耕,不斷夯實基礎,並不急於尋求突破。
對他而言,在每個境界停留的時間越長,積累的底蘊越深厚,未來的道路才能走得越穩,越遠。
他從未因為境界提升看似緩慢而感到焦慮,反而樂見其成。
柳寒胥觀察著吳升陷入思考的神情,自己則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語氣變得鄭重了一些:“其實,我有這樣一個想法。”
吳升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他,等待下文。
柳寒胥與吳升對視著,緩緩說道:“我覺得,你總有一天,會厭倦這仕途中的明爭暗鬥,會疲憊於周圍人的爾虞我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