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小時過去,原本籠罩著方圓五公裡、粘稠如血的三級霧源,此刻已消散殆儘。
天空雖然依舊陰沉,但已能透下黯淡的天光。
核心區域那股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也淡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戰後的死寂與濃烈的血腥味。
吳升站在一片相對乾淨、由岩石構成的小水窪旁。
他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起清澈的泉水,仔細地、輕柔地擦拭著手中的兩柄長劍。
左手是那柄古樸雅致、氣息內斂的和光同塵。右手則是那柄無名之劍,劍身沾染的妖血和汙穢,在清水的洗滌下,緩緩褪去,重新顯露出金屬本身冷冽的光澤。
“用這等寶劍,斬殺這些被汙穢侵蝕的妖魔,實有些明珠暗投之感。”
吳升心中掠過一絲念頭,這兩柄劍都非凡品,承載著不同的意義和力量。
若非必要,他更願意用它們來應對真正強敵,而非這些靈智混沌隻知殺戮的霧妖。
擦拭完畢,他將兩柄劍重新背好。
轉身,目光掃過周圍那片由各種奇形怪狀屍骸鋪就的環形區域,確認了那兩名散修的屍體再無辨認可能後,他才邁步,踏著粘稠的血泊,走向他們最初倒下的位置。
在那片狼藉中,他找到了那張造型古樸的長弓和那兩把淬毒的彎刀,弓身和刀柄上還沾著凝固的血塊和碎肉。
“這兩把兵器,或許能提供些線索。”
吳升蹲下身,同樣用清水將弓和刀上的汙穢大致衝洗乾淨,隨手將粘附的爛肉甩到一旁。
做完這些,他將這兩件戰利品用隨身攜帶的一塊防水布簡單包裹,係在身後。
最後他來到了那台已然停止運轉的黑色凝霧匣旁。
巨大的金屬匣體表麵,那些複雜的符文和導流槽光芒已然黯淡,隻剩下冰冷的觸感,匣體上布滿了細密的孔洞,想必正是通過這些孔洞來吞噬周圍的霧源血氣。
吳升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冰冷的金屬表麵,心中泛起一絲好奇:“這匣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竟能如此高效地淨化霧源?”
他本能地覺得,裡麵囚禁的應該不是死物。
若是尋常陣法材料或礦石,何必用如此堅固、密封且帶有禁錮意味的囚籠來盛放?
大概率是某種活物,某種被鎮玄司捕獲或培育出來,專門用於吸收、轉化霧源能量的特殊存在。
不過這種涉及鎮玄司核心機密的造物原理,並非他現階段需要深究的,完成任務即可。
……
一個多小時後,熟悉的重型直升機轟鳴聲由遠及近,緩緩降落在被清理出的空地上。
還是來時的那架飛機,那幾位機務人員。
當艙門打開機務人員看到眼前這片如同修羅場般的景象時,即便見多識廣,也不禁嘖嘖稱奇,目光再落到獨自站立、神色如常的吳升身上時,眼中還是欽佩的。
“吳玄令!辛苦了!”
一個人,一台凝霧匣,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堅守六個小時,清理掉整個三級霧源以及海量的霧妖,這實力和心性,絕非普通隊員可比。
若是換做城衛軍來處理,即便派出小隊,也難免會出現傷亡,鎮玄司,果然還是藏龍臥虎啊!
吳升微微頷首回禮:“有勞各位。”
他協助機務人員將沉重的、已經停止工作的凝霧匣重新固定回機艙內。
直升機再次轟鳴著升空,將下方那片屍山血海的景象逐漸拋遠。
……
當直升機降落在天星山莊的專用停機坪時,夜幕已然降臨。
琉璃市華燈初上,極遠處城市光暈,為陰沉的天空染上了一層朦朧的火燒雲色彩。
吳升邁步走下直升機,一股濕潤清涼的空氣撲麵而來。
他微微抬頭,發現天空中正飄灑著細密的雨絲,無聲無息地滋潤著大地。
“下雨了。”吳升輕聲自語。
已是九月底,臨近十月初,碧波郡四季分明,通常到十一二月才會正式入冬。
若遇寒冬,會下一兩場雪。
若天氣溫和,則多是眼前這般煙雨朦朧的景象。
這場秋雨,帶著一絲涼意,想一想再過一個月左右,老家那邊應該會正式的開始下雪了。
“吳玄令,辛苦了!”思索時,身後傳來機務人員真誠的道彆聲。
吳升回過頭。
看見直升機巨大的旋翼正在緩緩停止轉動自然下垂,幾位機務人員站在雨中,對他投來尊敬的目光。
吳升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對他們點了點頭:“你們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手續早已辦妥。
吳升沒有停留。
撐起一把山莊提供雨傘,踏著被雨水打濕的青石板路,朝著趙分信巡查使的辦公室走去。
夜晚天星山莊並不寂靜,各處辦公樓燈火通明,不時有身穿製服的人員匆匆走過,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而有序的忙碌感,而這細微人情味也讓吳升感到一絲安心。
……
片刻後,來到趙分信的辦公室外,吳升敲了敲門。
“請進。”裡麵傳來趙分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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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升推門而入發現徐光彙巡查使也在,兩人似乎討論著什麼嚴肅的戰術部署,眉頭微蹙。
見到吳升進來,兩人立刻收斂了嚴肅的表情,臉上露出了笑容。
“吳升回來了?任務順利嗎?”
趙分信笑著招呼道,隨手從旁邊的咖啡機上接了一杯熱咖啡遞給吳升。
徐光彙也笑著點頭:“看你這氣定神閒的樣子,肯定是手到擒來了。”
吳升接過咖啡,道了聲謝,恭敬地稱呼:“趙巡查,徐巡查。”
隨後在兩人的示意下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在吳升簡單的將這一次的任務結果說出來之後,趙分信靠在椅背上,語氣輕鬆:“表現還是不錯的,三級霧源,對你來說果真沒什麼難度,真不愧是在大一時期就可以擁有正式隊員身份的男子。”
徐光彙在一旁也深表讚同。
清理三級霧源,對於一位實力紮實的六品武者而言,隻要按規程操作,確實風險可控。
他們讚賞的,更多是吳升遠超年齡的沉穩、高效和那令人放心的執行力。
一個剛入大學、從外地來的年輕人,能如此快速地適應環境並獨立完成任務,這份心性和能力,著實難得。至少徐光彙,現在也能夠明白自己的這一個老朋友為什麼要這個時候拿出來這一個任務。
本質上這就是一個試金石。
如果吳升連這樣的一個任務都搞定不了,隻能說正式的隊員身份是有水分的。
而一個人將這個任務乾淨利落的結束,這正式隊員以後也就不用再去進行一些測試了。
吳升則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神色平靜地開口道:“趙巡查,其實這次任務過程中,發生了一件意外。”
“哦?什麼意外?”趙分信坐直了身體,他並沒有讓徐光彙回避的意思。
吳升自然明白此事可以當著二人的麵說:“我在核心區守衛凝霧匣時,遭遇了兩名殺手襲擊。”
語氣平穩,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包括對方偷襲、自己反擊、最終險勝的過程。
他依舊將自己的實力表述為六品境界。
以六品修為,經過一番苦戰,最終擊殺兩名同境界散修,這在邏輯上是完全合理的。
畢竟鎮玄司體係培養出的正式隊員,無論是功法、武技、裝備還是戰鬥素養,都遠非那些野路子出身的散修可比。
趙分信聽完,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兩名六品散修?”
“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