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這是一種極其現實,甚至有些冷酷的廢物利用。
讓這些本該伏法的惡徒,用他們殘存的學識為鎮玄司服務,直至生命終結。
對於鎮玄司而言,這無疑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對於這些囚徒而言,則是屈辱卻唯一的生路,這種環境下,的確容易滋生各種陰暗心理。
他明白趙分信這是出於關心才特意提醒,便點頭應道:“多謝趙巡查提點,晚輩明白。此去隻為閱覽功法,精進自身,不會與部內人員有過多瓜葛。功法修複之事,亦會獨自進行。”
趙分信見吳升聽得進去,神色沉穩,並無年少氣盛的輕忽之意,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你心中有數便好,走吧,侯長津那老家夥,怕是已經等急了。”
……
吳升並非第一次踏入觀星閣,他曾在敘文縣借閱過典籍。
眼下從雲端俯瞰,碧波郡的觀星閣並非想象中孤高聳立的塔樓,而是一片依山傍水、規模宏大的山莊式建築群。
白牆灰瓦,飛簷翹角,建築風格融合了古典雅致與某種奇特的實用性,布局看似隨意,實則暗合星辰軌跡與地脈走向,形成一種獨特的聚靈斂氣之勢。
不同的片區承擔著不同的職能,彼此之間由一條條寬闊筆直、以青石板鋪就的大路連接。
道路兩旁,是生長了不知幾百年的參天古樹,枝繁葉茂,綠意盎然,為這片充滿智慧之地投下寧靜的蔭蔽。
行走其間,能感受到一種與鎮玄司巡查部或天工坊截然不同的氛圍。
少了幾分殺伐銳氣,多了幾分沉靜與內斂。
往來之人,無論年紀長幼,步履大多從容,眼神中透著的是一種經年累月思考沉澱下來的聰穎與敏銳,仿佛能洞悉事物表象下的本質。
這裡聽不到練武場的呼喝,也少見煉器坊的鏗鏘,更多的是書房內的靜默,或三兩好友針對某個難題的低語爭辯。
可以說,鎮玄司體係內許多重大行動的決策依據、妖魔動向的分析、乃至對未來的戰略推演,其最初的藍圖和核心判斷,往往都誕生於此地,觀星閣,是鎮玄司當之無愧的智囊核心。
在趙分信的引領下,吳升來到了標注為“功法研習部”的區域。
與外部傳統的山莊風格不同,研習部的主建築顯得頗為現代且實用。
那是一棟四四方方、線條簡潔的巨型多層建築,外觀有些類似放大了無數倍的公寓樓,但材質非凡,隱隱有靈光流轉,顯然布有強大的防護陣法。
建築外側爬滿了茂密的靈藤,類似爬山虎,但葉片在陽光下閃爍著碧玉般的光澤,散發出令人心神寧靜的氣息。
這棟建築的規模極大,僅麵向主路的一側,供人員進出的門戶就一字排開,多達十六個,可見其內部人員之多,流量之大。
吳升和趙分信從第八號門進入,內部是寬敞明亮、燈火通明的大廳,人來人往,卻秩序井然,大多行色匆匆,抱著厚厚的卷宗或奇特的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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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
來到八樓,沿著標識清晰的走廊前行,最終停在了一間門牌號為8021的辦公室門前。
趙分信上前叩響了房門。裡麵傳來一聲略帶沙啞的“請進”。
推門而入,即便以吳升的鎮定,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訝異。
這間辦公室的占地麵積恐怕不下三百個平方,極為寬敞。
然而,如此大的空間,卻被密密麻麻、高抵天花板的書架塞得滿滿當當,隻留下狹窄的通道供人通行。
書架上、地上、角落裡、甚至那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都堆滿了書籍、卷軸、玉簡和各種各樣寫滿筆記的紙張。
書籍的種類五花八門,從古老的皮質封麵線裝書,到嶄新的打印資料,從武道功法詳解,到奇門遁甲、星象占卜、妖魔誌異,無所不包。
它們有的整齊碼放,有的隨意堆疊,甚至有幾摞書直接放在了昂貴的靈檀木茶幾上,旁邊就是冒著熱氣的茶杯。
飲水機頂上也沒能幸免,儼然成了臨時書架。
整個空間彌漫著陳舊紙張、墨香和淡淡茶香混合的獨特氣味,一種濃鬱到化不開的博學與雜亂的氣息撲麵而來。
一位戴著圓框眼鏡、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助手正在吃力地整理一摞快要傾斜的書卷。
見到趙分信和吳升進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恭敬地問好,然後手腳麻利地去泡茶。
而這位小助手一邊沏茶,一邊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吳升。
他跟隨侯閣老多年,深知自家大人的脾氣。
侯長津是觀星閣裡有名的學問大家,自有其文人的清高與風骨,等閒人物想見他一麵難如登天,更彆提讓他如此興師動眾地提前準備,甚至剛才還在念叨著人怎麼還沒到。
可眼下,侯閣老臉上那壓抑不住的、近乎燦爛的笑容是怎麼回事?這完全不符合他平日裡的寧折不彎的形象啊!小助手心中充滿了好奇與不解,對這位能讓閣老破例的年輕訪客充滿了好奇。
“看起來年紀跟我差不多啊,倒是比我俊了些。”
助手奉上香茗後,便識趣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辦公室內隻剩下三人。侯長津從堆滿書籍的辦公桌後站起身,繞過地上的書堆,熱情地迎了上來,臉上洋溢著與昨日婚宴上那種禮節性笑容截然不同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吳升小友!哈哈,真是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麵了!”他親切地說道,仿佛是與熟識的晚輩打招呼。
吳升微微躬身行禮,態度恭敬而不失分寸:“侯閣老。”
他對觀星閣內部的職銜體係了然於心。
九品觀星,八品典藏,七品靈研,六品勘秘,五品主簿,四品監事,三品小閣老,兩品大閣老,一品仙羽。
侯長津身為三品,尊稱一聲“閣老”,既符合規矩,又顯得尊重,比生硬的“侯小閣老”要順耳得多。
果然,侯長津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加和煦,連連擺手:“誒,不必多禮,坐,快請坐!”
他指著旁邊那張同樣堆了不少書、勉強清理出兩個位置的沙發。
待吳升和趙分信落座後,侯長津也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目光灼灼地看向吳升,切入正題:“吳升小友,你的來意,老趙已經跟我詳細說過了。你想加入我們研習部,以你的才華,我們自然是求之不得,絕對沒有問題!”
他話鋒一轉,神色變得認真起來:“不過,在正式辦理手續之前,有一件事,我需要當麵再向你確認一次。”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那本《萬劍歸宗》的五品卷真的是你獨自一人,完全憑借自身的領悟,修複成功的嗎?”
雖然趙分信已經將吳升手稿的照片傳給他看過,以他浸淫功法研究多年的毒辣眼光,幾乎一眼就能斷定,那份手稿邏輯之嚴謹、氣韻之連貫、對功法本質把握之精準,絕非妄人胡編亂造所能及,極大可能完美複原了原卷的精髓!
這已經是近乎傳神的境界了!
但理智上,他依然感到難以置信。
一個六品武者,在短短幾個月內,獨立修複一門五品頂尖劍法的殘卷?這簡直顛覆了他對武道認知的常識!
若非出自老友趙分信之口,他絕對會認為是天方夜譚,即便如此,他仍需親口聽到吳升的確認。
吳升麵對侯長津審視的目光,神色坦然,平靜而肯定地回答道:“回侯閣老,確是晚輩獨自修複,期間雖多有困惑,幸得前輩手稿中殘留意蘊指引,終得完成。”
得到這確切的答複,侯長津深吸一口氣,靠在椅背上,臉上露出了混合著極度震驚、無限感慨和巨大喜悅的複雜神情,喃喃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好!太好了!”
他猛地坐直身體,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既然如此,吳升小友,按照觀星閣的規矩,即便是特招,也需經過一個簡單的入門考核,走個過場,以示公允。”
“隻要你能通過這個考核,你便是我們觀星閣功法研習部正式一員了,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吳升點頭。
侯長津:“好,那麼你隨我來,這一場考核,你可是考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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