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侯長津專注的審閱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評卷室內靜得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以及趙分信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趙分信的目光幾乎黏在侯長津的臉上,試圖從對方細微的表情變化中讀出結果。
突然!
“妙!”
一聲短促而有力的讚歎,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侯長津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難以抑製的驚喜光芒,他手中正拿著吳升排在中間位置的一份試卷。
他不再逐字逐句地細摳,而是快速地將吳升排列好的試卷,從最上方到最下方,再次飛快地瀏覽了一遍順序,尤其是重點對比了相鄰幾份試卷的差異。
越是看,他眼中的驚異和讚賞之色就越濃!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侯長津忍不住連連讚歎,他看向吳升,目光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激賞,“吳升小友,你這排序竟是分毫不差!”
他激動地用手指關節敲擊著桌麵上的試卷:“這前五份,見解獨到,雖仍有瑕疵,但方向正確,靈氣十足!”
“中間這些,中規中矩,乏善可陳,但也算完成了基本要求!”
“而這最後十份,哼,簡直是狗屁不通,胡言亂語,修煉了非死即傷!”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平複內心的波瀾,但語氣依舊帶著顫抖:“僅僅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瀏覽,便能做出如此精準的判斷,這已非‘眼力’二字可以形容!”
“這是真正的慧眼如炬,是深植於骨子裡的對功法本質的理解!了不得!實在是了不得!”
他徹底服氣了。
吳升這排序,完美契合了他心中對這批試卷的評價標準,甚至在某些細微處的判斷比他預想的還要精準!
唯一的不足,隻是吳升初來乍到,不清楚觀星閣內部具體的分數折算規則,但這先後順序,卻是半點問題都沒有!
趙分信聽到侯長津這毫不掩飾的稱讚,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嗖”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湊到桌旁,急切地問道:“老侯!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全對?!”
侯長津重重地點頭,感慨道:“何止是全對!簡直是精準得可怕!老趙,你這次可是給我們觀星閣送來了一塊真正的瑰寶啊!”
趙分信聞言,猛地扭頭看向依舊麵色平靜的吳升,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從洪荒時代走出來的怪物!震驚、狂喜、難以置信……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全才……這小子真他娘的是個全才啊!”
趙分信心中瘋狂呐喊,“武力強得離譜,陣法天賦驚人,現在連這種需要幾十年水磨工夫的功法鑒賞力都恐怖到這種地步?!這……這還有天理嗎?!這麼恐怖的嗎?!”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原以為吳升隻是武道天賦異稟,沒想到其在“文”方麵的造詣,竟也如此深不可測!
侯長津心中大喜過望,一個念頭閃過,他想再考考吳升,看看其判斷的“底線”在哪裡。
他強壓激動,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對吳升說道:“吳升小友,以你的眼光來看,你覺得這堆試卷中,大概到哪一份為止,還算是可圈可點,值得培養?而之後的,便是純粹的濫竽充數,不堪入目了?”
吳升聞言,神色依舊恭敬,並未因之前的稱讚而有絲毫倨傲。
他上前一步,目光掃過桌麵上排列整齊的試卷,然後伸出手指,在大概從上往下數四分之一的位置輕輕一劃,精準地圈出了前十份左右。
“侯閣老。”
吳升語氣平和,帶著對前輩的尊敬,分析道,“依學生淺見,劃至此處的這前十份答卷,其優化思路雖各有局限,但大抵方向無誤,邏輯尚能自洽。”
“武者若按其法門修煉,縱使效果未必顯著,或進程緩慢,但至少無害,且確能有所進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剩下的二十多份試卷,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斷定:“而自此之後的這些,要麼是思路混亂,南轅北轍,修煉了徒耗光陰,毫無效果。”
“要麼便是臆想連篇,經脈運行悖逆常理,若有人真敢嘗試,輕則元氣大傷,重則走火入魔,危及性命。”
這番評判,條理清晰,一針見血,將“有益”、“無效”、“有害”三個層次區分得明明白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尤其是最後對有害功法的判斷,更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侯長津聽得是心花怒放,再也抑製不住,竟是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評卷室內顯得格外響亮。
“好!說得好!評判得精準!”
侯長津滿臉紅光,看向吳升的目光已經不僅僅是欣賞,更是帶著一種發現“同道中人”的欣喜。
“既然如此,那麼便依你的判斷來!”侯長津當即拍板,他對吳升說道,“接下來,便由你親自去那個班級,將通過的名單宣讀出來。至於那些未通過者……你無需過問,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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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升心領神會,點了點頭:“學生明白。”
他拿起那疊已經按順序排好的試卷,神情自若地走出了011評卷室,來到了外麵那條被單向玻璃隔開的回廊上。
當他推開那扇通往考生區域的門時,原本就極度壓抑的空間,氣氛瞬間凝固了。
所有身穿灰色囚服的考生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將驚恐、忐忑、期盼的目光投向了這個突然出現的、異常年輕的宣判者。
他們不認識吳升,但能從此地守衛瞬間肅立的態度,以及吳升手中那疊決定他們命運的試卷看出,這個年輕人擁有著極大的權力!
無儘的慌亂在他們心中蔓延。
吳升沒有多餘的話語,他走到回廊前方站定,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一張張蒼白而緊張的麵孔。
然後,他翻開了最上麵的試卷,對照著編號和姓名,開始用清晰而平穩的聲調宣讀:
“甲叁,通過。”
“丙拾柒,通過。”
“乙貳,通過。”
……
他一共念出了十一個名字。
每念出一個名字,對應考室內的那個人便會如同觸電般猛地站起,臉上瞬間爆發出死裡逃生的狂喜,看著吳升的目光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感激!
他們知道,這個名字被念出,就意味著他們暫時安全了,不用再回到那個比地獄更可怕的鎮魔獄!
其中有兩三個女子,原本在外麵也是心狠手辣之輩,此刻竟忍不住喜極而泣,淚水混著之前恐懼的汗水滑落,癱坐在地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當最後一個通過的名字念完,吳升合上了試卷,不再言語。
現場,還剩下二十多個人沒有被念到名字。
他們的臉色在刹那間變得慘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難以置信!一股冰冷的死寂籠罩了他們。
侯長津不知何時也走了出來,站在吳升身後不遠處。
他對著回廊儘頭一位身著鎮魔獄小隊長服飾、麵容冷硬的絡腮胡大漢,微微點了點頭。
那絡腮胡大漢眼神一厲,猛地一揮手!
“哐當!”
沉重的鐵門被推開,一隊如狼似虎的鎮魔獄守衛挎著製式長刀,邁著整齊而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麵無人色的失敗者。
為首的絡腮胡大漢聲音如同寒鐵摩擦:“沒報到名的,跟我走!”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殘酷的冷笑,“你們這一群天才!枉費我們鎮魔獄花費資源把你們送來!現在回家吃飯了!”
“不——!!!”
“我不要回去!!”
“我是冤枉的!我寫得很好!!”
刹那間,絕望的嘶吼、哭喊、哀求聲充斥了整個回廊!有人癱軟在地,有人試圖反抗卻被守衛輕易製服。
其中一人,編號“丁玖”,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男子,情緒尤其激動。
從吳升進來時,他就一直帶著一種莫名的優越感,似乎對自己的答卷極有信心。
此刻,他無法接受現實,猛地掙脫了抓住他的守衛,指著吳升,狀若瘋狂地尖聲叫道:“我是天才!我真的是天才!這有問題!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我寫的功法絕對沒有任何問題!我絕對是天才啊!!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送我回去!!”
他的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不甘與恐懼。
一名鎮魔獄守衛臉色一沉,掄起刀柄,就要朝著他的腹部狠狠砸去,讓他閉嘴。
就在這時,侯長津卻突然開口了,聲音不大,卻讓那絡腮胡小隊長抬起手,製止了手下。
侯長津緩步上前,走到那名叫囂的“丁玖”麵前,臉上帶著一種似笑非笑、卻讓人心底發寒的表情,淡淡地問道:“哦?你是天才?”
那絡腮胡小隊長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侯長津。
按照往常流程,這種失敗的廢品直接拖走處理便是,或投入血獄爐提煉精氣,或製成某些法器材料,總之是回收利用,侯閣老向來懶得過問,今天怎麼突然有興致跟一個將死之人廢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