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對話結束後,夜色已深。
采言薇看了看窗外皎潔的月光,對吳升說道:“相公,你初來乍到,想必還未用晚膳。島上的膳堂雖不及碧波郡繁華,但海產鮮美,靈氣充裕,可要去嘗嘗?”
吳升點頭應允。
他雖早已辟穀,但偶爾品嘗蘊含靈氣的食物,亦是一種修行之餘的調劑,更能體會當地風物。兩人並肩而行,穿過月色籠罩下的亭台樓閣,來到一處臨海而建的雅致膳堂。
堂內並無太多喧囂,隻有零星幾位晚修的弟子在安靜用餐。
二人在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便是波光粼粼的大海,濤聲陣陣。
采言薇自己平日多以丹藥和靈氣為食,極少進食凡俗五穀,但對於待客之道卻頗為周到。
她為吳升點了幾樣蓬萊仙島的特色海肴。
清蒸的靈紋鯛魚,魚肉雪白,入口即化,蘊含溫和水靈之氣。
一碗碧海珍珠羹,湯色清澈,以靈貝熬製,點綴著瑩潤的珍珠米,鮮美異常。
還有一碟冰鎮水晶藻,清脆爽口,有滌蕩經脈之效。
飯菜上桌,並無過多言語。
兩人安靜地用餐,偶爾交流幾句關於食材靈氣或島上景致的閒話。
沒有新婚夫妻的濃情蜜意,也沒有刻意營造的尷尬氣氛,更像是一對相識已久、誌同道合的道友,在靜謐的夜晚共享一頓便飯。
氣氛融洽而自然,一種發自內心的平靜與安寧在兩人之間流淌。對於習慣了獨自修行或身處複雜局麵的吳升而言,這種簡單純粹的相處,反倒讓他感到一種難得的心境澄明。
飯後。
采言薇起身告辭:“相公,我需回靜室修煉,便不陪你了。你的住處已安排妥當,若有需要,可隨時喚值守弟子。”
“好,你自去忙。”吳升點頭。
采言薇微微頷首,轉身離去,水藍色的裙裾在月光下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
吳升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花木深處,這才轉身,並未立刻返回院落。
而是朝著另一個方向,蓬萊仙島的藏經閣走去。
距離九宗盛會尚有兩天,他不想虛度光陰。
蓬萊仙島作為九大宗門之一,傳承悠久,其藏經閣內必定收藏著無數外界難覓的功法典籍,尤其是那些與“傘”相關的奇門異術,對他而言極具吸引力。
若想通過鎮玄司獲得這些功法,除非是發動戰爭抄家滅派,否則絕無可能。
如今既有機緣身處此地,自然要好好利用。
憑借特殊的身份權限,吳升順利進入了藏經閣高層。
閣內燈火通明,書架林立,彌漫著古籍特有的墨香與靈氣。
他記得上次來時,大致翻閱到了第三層的典籍。
此次便從第三層開始,循著索引,尋找那些標注為“傘法”、“禦器”、“奇門”類彆的功法。
他閱讀的方式極為高效。
強大的神念與天賦帶來的超凡悟性,讓他能夠快速捕捉功法的核心精義。
手指拂過書頁,目光掃過文字圖譜,腦海中便已開始推演運轉。
若覺得某本功法確有獨到之處,便直接調動意識空間中儲存的海量通用熟練度,如同醍醐灌頂般,將其瞬間推至圓滿境界。
這種博覽群書、強記硬背式的學習,效率驚人,不過兩個小時,他已翻閱並初步掌握了數十本頗具特色的蓬萊仙島功法,對“傘”這一兵器的運用有了更廣闊的認識。
正當他心神完全沉浸在一本名為《流雲傘罡》的功法中,推演著其中一種以傘麵卸力、借力打力的巧妙法門時,一種極其微弱、卻無法忽視的異樣感,如同羽毛般輕輕搔刮著他的感知邊緣。
有什麼東西在很近的地方?
吳升的閱讀瞬間停止。
他猛地從玄妙的推演狀態中脫離,目光倏地轉向自己的右側。
隻見在他身旁不足三尺處,原本空無一物的書架陰影裡,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個人。
吳升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
以他如今66.12萬的恐怖體魄,以及經過紫府元靈和諸多天賦強化的敏銳感知,竟然對此人的靠近毫無察覺!直到對方幾乎貼到身邊,才憑借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發現異常!
他下意識地後撤半步,身體微微緊繃,呈蓄勢待發之態,同時“啪”的一聲合攏了手中的書卷,目光銳利地看向來人。
借著藏經閣內明亮的燈光,他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那是一個身高不足1.4米,看起來約莫六七歲年紀的男童。
他穿著一身合體的、繡著雲紋的淺灰色短褂,臉蛋圓潤,皮膚白皙,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透著一種孩童特有的清澈與一絲難以言喻的頑皮?
然而,吳升絕不會因對方的外貌而有絲毫鬆懈。
能如此輕易瞞過他的感知,此人的修為,深不可測!
“前輩?”吳升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試探性地開口,語氣帶著應有的恭敬。
那男童聽見吳升的稱呼,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清脆響亮,在安靜的藏經閣內顯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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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前仰後合,用小手指著吳升:“哈哈哈!被你發現啦!可以呀,年輕人!警覺性不錯嘛!”
吳升麵色不變,心中卻更加警惕。
對方言語隨意,舉止跳脫,但那份從容與深藏不露的氣息,絕非孩童能有。
他謹言慎行,並未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男童笑夠了,這才輕輕一躍,身形如同沒有重量般,輕飄飄地躍過數尺距離,一屁股坐在了旁邊一張供人閱讀的太師椅上。
他晃蕩著兩條小腿,用手啪啪地拍著旁邊的空位,對吳升示意:“來來來,彆站著,坐坐坐!”
吳升略一沉吟,依言走了過去,在那男童旁邊的椅子上端坐下來,姿態不卑不亢。
待吳升坐定,男童才收起幾分嬉笑,雖然姿態依舊隨意,但眼神中多了一絲審視的意味。
他歪著頭看著吳升,自我介紹道:“在下,采龍首。”
采龍首?吳升心中一震。這名字好生霸道!龍首,乃萬靈至尊之位,豈是常人可踩的?
男童,或者說采龍首,似乎很滿意吳升眼中一閃而過的訝異,繼續說道:“而我呢,是言薇那娃娃爺爺的爺爺。”
爺爺的爺爺?!
吳升瞬間明悟!
原來眼前這位看似幼童的存在,竟是采言薇的直係先祖,蓬萊仙島那位傳說中的老祖宗!
他與采言薇的婚姻,正是由這位老祖宗一手促成!難怪有如此通天修為,能無聲無息近他身旁!
心中更是快速計算。
采言薇年約二十,其父若五十,祖父八十,曾祖一百一十,高祖……豈非已近一百五十歲?
而此人外貌竟如六七歲孩童,這已非尋常的“鶴發童顏”,簡直是返老還童般的逆天手段!
若在世俗街巷遇見,誰會想到這蹦蹦跳跳的“熊孩子”,竟是活了近一個半世紀、執掌一方的巨擘?
采龍首似乎看穿了吳升的心思,卻並不點破,隻是笑眯眯地繼續說道:“小友,你的事情,我還是聽說過一些的。”
他掰著手指頭數道,“年紀輕輕,已是觀星閣七品靈研,天工坊六品陣法師,如今更是鎮玄司巡查部的資深隊員……嘖嘖,無一不是顯赫身份。”
“看來,我當時力排眾議,將言薇許配給你,真是沒有看走眼啊!”
“把這丫頭交給你照顧,我這心裡,可真是輕鬆多了!”他拍著小胸脯,一副卸下千斤重擔的模樣。
吳升麵色平靜,回應道:“前輩厚愛,晚輩惶恐。既與言薇成婚,我自會儘己所能,護她周全。”
這話說得誠懇,既是承諾,也是本分。
“哈哈!好!就該這樣嘛!”采龍首顯得很高興,“先成婚,再培養感情。先成家,再立業!我老人家活了這麼久,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怎麼會害你們呢?”
“言薇這丫頭天賦也好,你們倆啊,以後說不定真能成為一對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呢!”
他話語中充滿了對後輩的期許,雖然方式略顯獨特。
吳升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采龍首話鋒一轉,收斂了些許笑容,看著吳升道:“而我這次特意來找你,是因為聽說了一件事,你似乎,修複了《萬劍歸宗》的五品卷?”
吳升心中微動,此事頗為隱秘,對方竟已知曉?他坦然承認:“確有此事。”
“不錯,不錯!”
采龍首眼中精光一閃,撫掌稱讚,“能在陣法與武道皆有如此悟性,實屬難得。既然如此,老夫今日便再送你一場機緣如何?”
他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本顏色泛黃、邊緣破損嚴重的古老卷軸,遞給吳升,“這是一本上古殘卷,記載的是一門與‘傘’相關的秘術,可惜年代久遠,殘缺大半。”
“你若能將其修複,即便你自己不練,交給言薇那丫頭修煉,也是極好的。”
“就當是我這做長輩的,給你們小兩口的一份禮物?”
吳升雙手接過殘卷,觸手便能感受到其年代的久遠與材質的特殊。
他明白了采龍首的用意,既是考校,也是饋贈,更是一種加深他與采言薇、與蓬萊仙島聯係的紐帶。
“多謝前輩厚贈,晚輩定當儘力。”
“好!”采龍首跳下椅子,背著小手在書架間踱了兩步,忽然回頭問道,“小友,你既已翻閱我蓬萊仙島諸多功法,可知我派核心,究竟在於何物?”
吳升略作思索,他所見功法雖多,但多為運用技巧,對於核心宗旨,確實未曾深究,便如實答道:“晚輩愚鈍,還請前輩明示。”
采龍首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露出一種與其幼小外貌極不相符的、充滿智慧與滄桑的笑容,緩緩吐出四個字:“驅邪,鎮惡。”
驅邪鎮惡?吳升微微蹙眉,這聽起來更像是一種理念或口號,與具體功法有何關聯?
“看來你尚未悟透其中關竅。”
采龍首也不意外,招了招手,“無妨,你隨我來,我讓你親眼一見。”
說罷,他身形一晃,已如青煙般飄向藏經閣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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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升不敢怠慢,立刻起身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身形在夜色中幾個起落,便已離開了建築密集的區域,來到了蓬萊仙島邊緣一處僻靜的礁石海岸。
此處浪濤拍岸,月色如銀,灑在漆黑的礁石與潔白的沙灘上,視野開闊,靈氣充沛。
采龍首立於一塊最高的礁石之上,海風吹拂著他灰色的衣袂。
他隨手一招,一柄造型古樸、傘骨呈現暗金色的油紙傘便出現在他掌心。
傘麵似乎是某種異獸的皮革鞣製而成,隱隱有流光轉動。
“看好了。”采龍首輕喝一聲,將傘輕輕往空中一拋。那傘並未墜落,而是懸停在離他頭頂約十丈空中,傘麵自行緩緩旋轉起來,在月光下劃出朦朧的光弧。
吳升凝神望去,心中疑惑,不知此舉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