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龍椅之上,血染開端_龍椅之上,成就千古一帝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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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龍椅之上,血染開端(1 / 2)

冰冷,堅硬,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厚重觸感。

林默的意識像是沉在漆黑粘稠的墨汁裡,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冷激得猛地一哆嗦。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他艱難地掀開一絲縫隙。

金光,刺目的金光,幾乎灼傷他尚未適應光線的瞳孔。那光來自頭頂上方,無數燭火彙聚在繁複的穹頂藻井上,再反射下來,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熔金澆築。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近乎窒息的奇異香氣,像是無數種名貴木材、香料和油脂燃燒混合的味道,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他發現自己正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坐著。身下硬邦邦的,觸感微涼,光滑如鏡,卻硌得他尾椎生疼。身體被裹在一層層厚重、僵硬、紋飾繁複到令人眼暈的織物裡,金線銀線織就的龍蟒圖案在眼前晃動,幾乎要活過來噬人。頭上更是沉重異常,仿佛頂著一塊巨大的金屬疙瘩,壓得他脖子酸痛欲斷。

這是……哪兒?

混亂的思緒被一陣高亢尖銳、如同金屬刮擦般的聲音強行打斷:

“吉——時——已——到——”

聲音在巨大的空間裡回蕩、碰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林默下意識地循聲望去。視野依舊模糊,隻能勉強分辨出下方似乎是一片黑壓壓的人海,一直延伸到遠處巍峨的、鑲滿巨大銅釘的朱紅殿門。那些人影都穿著同樣肅穆的深色袍服,像一片凝固的、沉默的黑色森林。他們齊刷刷地跪伏下去,動作整齊劃一,額頭緊貼著冰冷光滑、光可鑒人的金磚地麵。

“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聲浪猛地炸開,如同實質的巨錘,狠狠撞擊著林默的耳膜和胸腔。那聲音彙聚成一股磅礴的洪流,帶著近乎狂熱的敬畏和臣服,震得他身下的堅硬“座位”都在嗡嗡作響,震得他本就混沌的腦袋幾乎要裂開。

萬歲?我?

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像冰錐一樣狠狠刺入他混亂的腦海。他猛地低頭。

身下,是冰冷的、閃爍著幽暗金芒的巨大座椅。椅背高聳,兩條猙獰的五爪金龍盤旋而上,張牙舞爪,鱗爪須髯皆纖毫畢現,龍睛鑲嵌著血紅的寶石,正冷冷地俯視著下方匍匐的人海,也俯視著他。

龍椅!

這個認知如同九天驚雷,劈得林默渾身僵硬,血液瞬間凍結。

他不是那個為高考熬夜刷題、在課堂上偷偷打盹的高中生林默嗎?怎麼會……坐在這裡?這可怕的、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也象征著無儘漩渦中心的……龍椅?

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慌,混合著刺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他試圖挪動一下被厚重禮服束縛得幾乎麻木的身體,手指卻在寬大得離譜的袖袍裡微微痙攣,指尖觸碰到的,是光滑冰冷、雕刻著雲紋的扶手。

就在這時,一道視線穿透了喧天的聲浪和模糊的視野,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纏繞上他的脖頸。

林默猛地抬頭。

就在龍椅右前方不遠處,一道幾乎垂到地麵的、由無數細密珠玉串成的簾幕之後。簾子細密,隻能隱約看到一個端坐的、雍容華貴的身影輪廓。但林默卻清晰地“感覺”到了那簾幕之後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並非慈祥,更無溫度。它像兩枚淬了冰的鋼針,帶著審視,帶著估量,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的掌控。仿佛他,這位剛剛被山呼“萬歲”的新帝,不過是珠簾後那人指間一枚隨時可以撥弄的棋子。

垂簾聽政……太後?

這個古老而危險的詞彙,帶著曆史的血腥氣,瞬間衝入林默的意識。

幾乎是同時,另一個方向,一道更具侵略性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刃,狠狠劈了過來。

就在群臣跪伏的最前列,一個身影雖然也做出跪拜的姿態,頭顱卻微微抬起,並未真正觸及地麵。那是一個身形異常魁梧的中年男人,穿著深紫色的蟒袍,腰束玉帶,麵容粗獷,下頜蓄著濃密的短須,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精光四射,毫不避諱地、直勾勾地盯視著龍椅上的少年天子。那眼神裡,沒有絲毫臣服,隻有毫不掩飾的野心、輕蔑,以及一絲……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玩味。

權臣!一個手握重兵、權傾朝野、足以威脅皇權的權臣!林默的心沉到了穀底。

“報——!!!”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嘶吼,如同瀕死野獸的哀嚎,驟然撕裂了莊嚴宏大的登基樂章,也撕裂了含元殿內凝滯的空氣。

沉重的朱紅殿門被一股蠻力轟然撞開一道縫隙!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粒和硝煙的氣息,狂灌而入,瞬間吹熄了近門處幾排巨大的牛油巨燭。殿內溫暖明亮的光線驟然一暗,寒意刺骨。

一個渾身浴血、甲胄破碎不堪的軍漢,像一截被砍倒的朽木,猛地撲倒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麵上。他掙紮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臉上布滿凍傷和血汙,嘴唇乾裂烏紫,嘶聲力竭地吼道:

“北……北狄!三十萬鐵騎……突……突破天門關!烽燧……烽燧儘滅!急報!急報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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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聲未儘,一口滾燙的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出,濺落在光潔如鏡的金磚上,刺目驚心。他的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頭一歪,再無聲息。隻有那雙瞪得滾圓、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龍椅的方向,凝固著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啊——!”

“天門關……破了?”

“三十萬……天啊……”

北狄的鐵蹄,踏碎了邊關的烽燧,也踏碎了這新帝登基、萬象更新的幻夢!冰冷的死亡氣息,混雜著邊關的風雪與血腥,瞬間籠罩了整個帝國的心臟。

珠簾之後,那道雍容的身影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珠玉碰撞,發出細碎而急促的輕響。簾後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刀鋒,越過混亂的朝堂,再次釘在龍椅之上那個僵硬如木偶的少年天子身上。

而那位跪在前列的魁梧權臣——大將軍高煥,粗獷的臉上非但沒有驚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極快、極冷的弧度。他挺直了腰背,鷹隼般的目光掃過混亂的群臣,最後也落在林默身上,那眼神深處,除了野心的火焰,更添了幾分掌控全局的篤定和一絲……幸災樂禍的殘酷。

三重殺機,如同無形的絞索,在登基大典的餘音未絕之時,已死死勒住了少年天子蕭景琰——或者說,高中生林默的咽喉。

冰冷,堅硬,窒息。

林默,不,此刻他必須是大晟王朝的新帝蕭景琰,坐在那張象征著至高權力卻也如坐針氈的龍椅上。沉重的十二旒冕冠壓得他頸椎幾乎要斷裂,眼前垂下的玉珠串隨著他每一次細微的呼吸而晃動,切割著下方那張張惶恐、算計、或麻木的臉孔,也切割著禦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

那奏折,像一座座沉默的墳塋,壓在他的心頭。

“……臣,戶部右侍郎嚴榮,泣血上奏!北疆戰事驟起,糧秣轉運刻不容緩!然國庫空虛,倉廩幾近告罄,實難支應前線三十萬將士之需!懇請陛下速撥內庫銀三百萬兩,以解燃眉之急!遲則……遲則三軍危殆,天門關恐有二次失陷之虞!臣萬死,叩請聖裁!”

一個身著緋袍、麵白微須的官員,聲淚俱下地伏在冰冷的金磚上,額頭磕得砰砰作響,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蕭景琰藏在寬大龍袍袖中的手指,神經質地蜷縮了一下。三百萬兩?內庫?他連內庫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腦子裡隻剩下高中曆史課本上模糊的“國庫空虛”幾個字,還有數學課上那些令人頭疼的函數圖像。這哪裡是奏折?分明是催命符!

珠簾後,傳來一聲極輕、極冷的哼聲。那聲音不高,卻像冰針一樣刺穿了殿內的嘈雜。垂簾後那道雍容的身影微微動了動,一個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壓的女聲響起,清晰地傳到每一個朝臣耳中:

“嚴侍郎忠心體國,所言亦是實情。陛下初登大寶,於國事尚需熟悉。此等軍國重務,關係社稷安危,不可輕忽。依哀家看,可著戶部會同軍機處,詳議籌措糧餉章程,再行定奪。”

幾句話,輕飄飄地將皮球踢了出去,也將最終決策權牢牢攥在自己手中。簾後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龍椅上的少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掌控。

蕭景琰隻覺得後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他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發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說什麼?他能說什麼?他連“軍機處”有幾個人都不知道!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臣附議太後懿旨!”一個洪亮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帶著金石般的鏗鏘。大將軍高煥出列了。他魁梧的身軀像一座鐵塔,深紫色的蟒袍襯得他氣勢迫人。他並未看蕭景琰,而是對著珠簾方向抱拳躬身,聲震殿宇:“然,兵貴神速!糧秣轉運乃生死攸關,豈容公文往來層層推諉?臣以為,當特事特辦!陛下可即下明旨,著臣親督糧道,並暫調京畿羽林衛一部,護衛糧隊,以確保萬無一失!”

調兵!督糧!字字句句,鋒芒畢露!這哪裡是請旨?分明是借勢逼宮,要兵權,要掌控帝國命脈的糧草通道!高煥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群臣,帶著強大的壓迫感,最後才“恭敬”地轉向龍椅,但那眼底深處,分明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誌在必得。

朝堂上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目光,太後的,高煥的,群臣的,或明或暗,都聚焦在龍椅上那個單薄的身影上。無形的壓力如同萬仞高山,轟然壓下。

蕭景琰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幾乎要破膛而出。血液衝上頭頂,眼前陣陣發黑。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纏繞住他的四肢百骸。怎麼辦?答應?那等於將刀柄親手遞給高煥!不答應?用什麼理由?他有什麼力量去抗衡這滿朝的虎狼?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就在高煥嘴角那抹冷笑幾乎要徹底綻開時,龍椅之上,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

不是威嚴的冷笑,不是憤怒的狂笑,而是一種極其突兀、極其不合時宜,甚至帶著點傻氣和神經質的“嘿嘿嘿”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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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蕭景琰,像是突然被什麼戳中了笑點,肩膀一聳一聳地抖動著,指著禦案上那堆積如山的奏折,用一種誇張的、近乎夢囈般的語調,傻嗬嗬地說道:

“嘿嘿……嘿嘿嘿……好多……好多烏龜殼啊……你們看,這個像不像王八?這個……這個畫得圓圓的……嘻嘻……”

他一邊說著,一邊真的伸出手,從筆山上抓起一支沉重的紫玉狼毫筆,蘸滿了朱砂,然後……毫不猶豫地、認認真真地在嚴榮那份字字泣血的“請撥內庫”奏疏的空白處,歪歪扭扭地畫了一隻極其醜陋、四肢短小、頭大身小的……烏龜!

朱紅的線條笨拙地延伸,一個圓滾滾的龜殼,一個探頭探腦的,四隻小短腿。畫完,他似乎還頗為得意,舉起來對著珠簾和大殿晃了晃,傻笑更甚:“看!朕畫的!像不像?嘿嘿嘿……”

死寂。

比剛才更加徹底的死寂降臨在含元殿。落針可聞。

所有大臣,包括那些老成持重的三朝元老,全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龍椅上那個傻笑、畫烏龜的少年。驚愕、茫然、難以置信、繼而是一種深沉的絕望和鄙夷,如同瘟疫般在無聲中迅速蔓延。

嚴榮磕頭的動作僵在半空,額頭還沾著一點金磚上的灰,表情凝固,如同見了鬼。

珠簾之後,那道雍容的身影明顯地僵了一下。簾幕微微晃動,似乎裡麵的主人也因這完全超出預期的荒誕一幕而失神了片刻。那審視的目光,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清晰的愕然和……深深的疑慮。

高煥臉上的篤定和冷笑徹底僵住,像一張拙劣的麵具被瞬間打碎。他鷹隼般的銳利目光死死盯著那隻朱紅色的、醜陋的烏龜圖案,又猛地轉向傻笑的少年天子,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那眼神裡的輕蔑沒有消失,反而更濃了,但其中又混雜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困惑和……被愚弄的惱怒?這廢物……是真傻?還是裝的?

“呃……”高煥喉嚨裡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響,準備好的逼宮說辭,被這隻突如其來的烏龜徹底噎了回去。他準備好的所有淩厲攻勢,仿佛都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灘散發著傻氣的爛泥上。一股邪火猛地竄上心頭,燒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猛地一甩袍袖,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再看龍椅,那聲音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棄和厭煩。

朝堂之上,隻剩下少年天子蕭景琰那單調、空洞、不合時宜的“嘿嘿”傻笑聲,在金碧輝煌卻又冰冷徹骨的含元殿中,無力地回蕩著,如同垂死的哀鳴。

“退——朝——!”

那高亢尖銳的宣號聲,對蕭景琰而言,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幾乎是逃離般地,在幾個低眉順眼、如同影子般的內侍攙扶下,離開了那令人窒息的含元殿,離開了那無數道或鄙夷、或算計、或冷漠的目光。沉重的龍袍壓得他步履蹣跚,頭上那頂該死的冠冕每一次晃動都牽扯著酸痛的脖頸。

他被簇擁著,如同一個華貴的提線木偶,穿過一道又一道深邃幽長的宮巷。朱紅的宮牆高聳入雲,隔絕了天空,隻留下狹窄的一線慘白。寒風在巷弄間呼嘯盤旋,卷起地上的殘雪和枯葉,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空氣裡彌漫著一種揮之不去的陳舊氣息,混合著陳年木料、塵土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深宮的陰冷。每一道宮門開啟又關閉的沉重聲響,都像是一記記重錘,砸在他緊繃的心弦上。

終於,他被引到了一處宮殿前。匾額上寫著三個鎏金大字:承乾宮。這是他作為皇帝的寢宮?蕭景琰心中毫無歸屬感,隻有一片茫然和冰冷的疲憊。

殿內比外麵更安靜,靜得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巨大的空間被層層疊疊的帷幕隔開,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甜膩得有些發悶的熏香味道,試圖掩蓋什麼,卻隻讓人覺得更加壓抑。幾個穿著青色宮裝的小太監垂手侍立,如同沒有生命的石雕,眼觀鼻,鼻觀心。

“陛下,該用點心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恭敬。

蕭景琰猛地抬頭。一個穿著深藍色內侍總管服飾的老太監,正捧著一個精致的白玉托盤,微微佝僂著腰,步履輕緩地走到禦案前。托盤上放著一盞小巧的青玉碗,碗裡是半碗溫熱的、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羹湯。老太監的頭發已經花白,臉上布滿歲月刻下的深深皺紋,但一雙眼睛卻並不渾濁,反而透著一種閱儘世事的溫和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他叫魏安。這是蕭景琰腦海中唯一浮現出的、關於這個老太監的名字。似乎是……先帝留給他的老人?

魏安將玉碗輕輕放在禦案上,動作帶著一種久在宮闈中磨礪出的謹慎和流暢。他並未立刻退下,而是微微抬起頭,目光飛快地、極其隱蔽地掃過少年天子蒼白而驚惶的臉,嘴唇幾不可察地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低聲道:“陛下,天寒,喝口熱的,暖暖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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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裡的關切,極其細微,卻像一絲微弱的燭火,在這冰冷徹骨的宮殿裡,給了蕭景琰一點點虛幻的暖意。他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溫潤的玉碗壁。碗裡清亮的湯汁微微蕩漾,映出他此刻惶然無措、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倒影。

就在這時——

“太後娘娘駕到——!”

一個尖利得刺破耳膜的通報聲,毫無預兆地在殿外炸響!

殿內死水般的寂靜瞬間被打破。侍立的小太監們身體猛地一顫,頭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將整個身體縮進地縫裡。空氣驟然繃緊,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的海浪般洶湧而入。

珠簾搖曳,環佩叮咚。一個身影在眾多宮女太監的簇擁下,儀態萬方地步入承乾宮正殿。

太後蘇玉衡。

她並未穿著方才垂簾聽政時的朝服,換了一身更為家常卻也依舊華貴無比的深紫色宮裝,外罩一件玄狐裘的披風。歲月似乎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依舊眉目如畫,肌膚勝雪,隻是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眼深處,沉澱著深潭般的幽冷和久居上位的威嚴。她的唇角噙著一絲極淡、極標準的笑意,如同畫上去一般,未達眼底。

“皇帝今日在朝上,似乎……心緒不寧?”蘇玉衡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慵懶的柔和,如同上好的絲綢滑過肌膚,卻讓殿內的溫度驟降。她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落在蕭景琰臉上,仿佛要穿透他所有的偽裝,直抵內心最深處。“登基大典,國之重儀,又有北狄狼煙驟起,舉國震動。皇帝,你乃一國之君,萬民之主,當有定鼎乾坤之靜氣。怎可……嗯?”

她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不容錯辨的質問。目光掃過禦案上堆積的奏疏,最終停留在那份被畫了醜陋烏龜的奏章上——它正被隨意地攤開著,那隻朱紅色的烏龜刺眼無比。

魏安老太監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隨即又恢複如常,頭垂得更低,仿佛要將自己徹底融入殿角的陰影裡。

蕭景琰的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肋骨。那目光的壓力比在含元殿上更甚百倍!近在咫尺,避無可避!他能清晰地嗅到她身上傳來的一股極其馥鬱、極其特彆的冷冽香氣,像雪後的寒梅,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令人不安的甜膩。

裝傻!必須繼續裝傻!這是唯一的生路!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猛地低下頭,身體開始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如同寒風中的枯葉。他伸出手,不是去碰那碗湯,而是胡亂地抓起案上一支筆,看也不看,就在旁邊一份攤開的奏疏上瘋狂地塗抹起來!朱砂的痕跡毫無章法地亂竄,畫出一道道扭曲的紅線。

“烏龜……好多烏龜……爬……爬走了……”他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囈語,眼神空洞地瞪著虛空,嘴角甚至還流下了一絲可疑的涎水,“嘿嘿……爬……爬走了……”聲音乾澀,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異腔調。

他演得極其用力,甚至有些過火,身體篩糠般抖著,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那碗溫熱的羹湯,被他顫抖的手肘不經意地碰了一下。

“啪嗒!”

清脆的碎裂聲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溫熱的湯汁混合著幾塊燉得軟爛的食材,瞬間潑灑出來,濺濕了蕭景琰龍袍的下擺,也濺在了旁邊一份攤開的奏疏上。那奏疏上赫然寫著“北疆軍情急報”幾個字,此刻被湯汁浸染,墨跡迅速暈開、模糊。

大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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