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侍的引領下，他們穿過數重宮門，繞過幾道回廊，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極其開闊、地麵平整的廣場呈現在眼前，四周陳列著石鎖、箭靶等練武器具，遠處還有一排馬廄。這裡便是皇帝私人使用的演武校場，足以容納數百人操演。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戰馬嘶鳴與兵器碰撞的氣息，儘顯那位馬上天子的尚武之風。
校場一側，設立了臨時的禦座與華蓋。李世民與李承乾正安然坐於其下，幾名宮女和內侍靜立身後。時值冬日，陽光溫和，華蓋更多是儀仗的象征。禦座旁的案幾上，還擺放著幾碟精致的點心和果品。
葉雲帆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袍，帶著梁元亮穩步走了過去。
來到禦座前十步左右，他停下腳步，依禮拱手：“臣，葉雲帆，參見陛下，太子殿下。”
李世民擺了擺手，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語氣輕鬆地說道：“免禮。聽承乾說，你已將前番所獻的馬蹄鐵與那‘伏火方’製出了樣品，今日特來演示於朕看？”
葉雲帆心中暗自吐槽：‘分明是您老人家想親眼看看效果好不好……’麵上卻保持著恭敬，從容回答：“回稟陛下，臣幸不辱命，兩樣樣品皆已製備妥當，恭請陛下聖覽，驗看其效。”
“好！朕今日便拭目以待，看看葉卿又能給朕帶來何等驚喜。”李世民撫著頜下短須，哈哈一笑，顯得興致頗高。
“陛下，請先驗看此物。”葉雲帆從身旁梁元亮捧著的包袱裡，取出了那四隻u形的馬蹄鐵，雙手呈上。
一名內侍上前接過，轉呈至禦案上。
李世民目光落在這些由精鐵打製、造型奇特的鐵器上。由於之前李承乾的奏本中已詳細說明了此物的用途與安裝方法，他並未顯得過於驚奇。他伸手拿起一隻，仔細端詳了一番其弧度、厚度以及釘孔的位置，然後對身旁的內侍示意了一下。
內侍立刻會意，轉身向馬廄方向打了個手勢。早已等候在此的馬倌，立刻牽著一匹神駿非凡的戰馬小跑過來。
此馬周身毛色如墨，油光發亮，唯有四隻蹄子潔白如雪，神采飛揚，顧盼之間儘顯雄健。
李世民指著這匹愛駒，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對葉雲帆和李承乾說道：“此乃朕的‘白蹄烏’。昔年武德元載，朕與薛仁杲於淺水原決戰，它載著朕衝鋒陷陣，立下赫赫戰功。今日這試驗之功，朕便賜予它了。”
葉雲帆聞言，心中一動。‘白蹄烏’，這可是後世聞名遐邇的“昭陵六駿”之一！他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這匹頗具傳奇色彩的戰馬，但立刻收斂心神，此刻李世民正值盛年，什麼昭陵之類的念頭萬萬不能流露分毫。
他恭敬應道：“臣定當小心。”隨後便拿著馬蹄鐵，走向馬倌。
他詳細地向馬倌講解如何按照馬蹄的弧度修剪過度生長的角質蹄掌，如何將馬蹄鐵貼合上去，以及最關鍵的一—如何使用特製的短釘，精準地釘入馬蹄角質層中而不傷及內部活體組織。
這馬倌顯然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常年與馬匹打交道，修剪蹄掌本就是拿手活。他聽得極為認真，很快便理解了要領。隻見他熟練地抬起馬腿，用專用的蹄刀哢哢幾下，便將蹄底修整平整，隨後拿起馬蹄鐵比劃了一下，稍作調整，便將其穩穩貼合上去。接著取過葉雲帆提供的特製馬釘，用小錘精準而快速地幾下敲擊，便將一隻馬蹄鐵牢固地釘好。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四隻馬蹄鐵已全部安裝完畢。
剛開始時，“白蹄烏”顯然對蹄下突然多出的這塊鐵片感到極為不適，不斷地交替抬起蹄子，焦躁地刨踩著地麵，發出清脆的“噠噠”聲。馬倌耐心地牽著她緩步行走，慢慢安撫。
漸漸地，戰馬適應了這種新的觸感，步伐變得穩定起來。那富有節奏的、清脆的鐵蹄叩擊青石板的聲音在校場上回蕩，與以往純肉蹄觸地的悶響截然不同。
李世民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見此情景，臉上已忍不住露出興奮之色。他站起身，對馬倌招了招手。
馬倌立刻將“白蹄烏”牽至禦前。李世民竟直接一撩龍袍下擺，動作乾淨利落地翻身躍上馬背，身姿矯健，絲毫不減當年沙場馳騁的風采。三十四歲的他，正值巔峰，儘顯馬上天子的英武。
他一抖韁繩，“白蹄烏”立刻會意，先是小步疾走，隨即加速，在校場之上縱情奔馳起來。李世民能清晰地感受到，安裝了馬蹄鐵之後，馬匹踏地的穩定性、抓地力以及跨越障礙時的信心都有了明顯的提升。
騎行數圈後，李世民勒住韁繩，暢快地大笑起來，對著李承乾與葉雲帆高聲讚道：“承乾！葉小子！此物甚妙！果真如你奏本所言！有此馬蹄鐵，我大唐鐵騎如虎添翼，必將真正所向披靡！”他飛身下馬，將韁繩拋給馬倌，大步走向二人，心情極佳，“你二人此事辦得極好！朕心甚慰，當賞！”
“謝阿耶陛下）恩典！”李承乾與葉雲帆齊聲躬身謝恩。
葉雲帆隨即又上前一步，補充道：“陛下，此馬蹄鐵製造工藝實則並不複雜。一旦在我大唐軍中全麵配裝，周邊遊牧部族勢必設法仿製。如何儘可能保密，延緩其擴散，還需陛下聖心獨斷，早做籌謀。”
“嗯，此言有理。”李世民聞言，略作思索，隨即臉上又浮現出那種睥睨天下的自信笑容，“然，此物於我大唐而言，乃是錦上添花之物。即便彼等仿去，又何足道哉？我大唐雄師，銳甲利兵，將士用命，豈是幾塊鐵片所能輕易撼動？朕，自有堂堂正正之師，掃平寰宇！”
這便是“天可汗”的底氣與自信。
他笑著拍了拍葉雲帆的肩膀：“葉小子，馬蹄鐵朕已驗看完畢，甚好！接下來，便讓朕瞧瞧你給朕準備的第二個驚喜吧！那‘伏火方’，究竟有何等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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