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縣,呂布軍營。
朝廷“平東將軍”的印綬和曹操暗送的“厚禮”清單,讓呂布的底氣足了不少。而袁術使者韓胤的到來,更是讓他誌得意滿,仿佛自己已成了左右天下局勢的關鍵人物。
韓胤帶來了袁術的“仲家皇帝詔書”和部分糧草軍械三萬石糧,兩千套軍械已運抵部分),以及那個充滿誘惑的承諾:出兵攻打劉備,事成之後,補足糧械,並冊封他為徐州牧!
大帳內,呂布拿著那卷明黃色的“詔書”,掂量著,臉上露出玩味而倨傲的笑容。陳宮侍立一旁,麵色陰沉如水。
“徐州牧…嗬嗬,袁公路倒是大方。”呂布嗤笑一聲,將詔書隨手丟在案上,“公台,你看如何?”
陳宮急道:“君侯!萬萬不可受此偽詔!袁術逆天稱帝,天下共擊之!君侯若接其詔書,便是承認其偽朝,自絕於天下諸侯!曹操正愁找不到借口討伐君侯,此乃授人以柄啊!且劉備雖弱,據城而守,關張萬人敵,豈是易與之輩?縱能勝之,我軍亦必損耗慘重!屆時,曹操、墨涵,乃至袁紹,誰會放過此等良機?袁術空口白牙,畫餅充饑,君侯切不可上當!”
呂布摸了摸下巴,眼神閃爍。陳宮的話不無道理,袁術的承諾確實像空中樓閣。但送到眼前的糧草軍械卻是實實在在的。而且,他對劉備占據的廣陵,也確實有些想法——那本是徐州的一部分。
就在這時,親兵又來報:“啟稟君侯,營外有一人,自稱劉備使者,求見君侯!”
“劉備的使者?”呂布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有意思!前腳袁術的使者剛到,後腳劉備的使者就來了!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劉大耳想說什麼!”
不多時,一名文士打扮的人被引了進來,雖然風塵仆仆,但舉止從容,正是劉備麾下重要的謀士簡雍字憲和)。
簡雍不卑不亢地對呂布行了一禮:“左將軍劉備朝廷官職,高於呂布的平東將軍)帳下從事簡雍,見過呂將軍。”
呂布大馬金刀地坐著,斜睨著簡雍:“劉玄德派你來,所為何事?莫非是知道袁公路要朕…呃,要本將軍去取他性命,特地來求饒的?”他差點順口說出袁術許諾的“朕”字,連忙改口。
簡雍微微一笑,從容道:“呂將軍說笑了。我主劉皇叔,乃漢室宗親,一心匡扶社稷。近日聞聽袁術逆賊於淮南僭越稱帝,人神共憤!我主悲憤交加,已決意起兵,南下討逆,為國除奸!特遣雍來,告知將軍此事。”
“什麼?”呂布和陳宮都吃了一驚。劉備不僅不龜縮防守,反而要主動去攻打袁術?
簡雍繼續道:“我主深知,將軍勇冠天下,乃朝廷棟梁刻意強調朝廷,暗指袁術偽朝)。前番徐州之事,蓋因小人挑唆,誤會一場。如今國賊當前,正應摒棄前嫌,共赴國難。袁術許以將軍之利,無非是驅虎吞狼,欲使我兩家相爭,他好坐收漁利。將軍明察秋毫,豈能中此拙計?”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誠懇:“我主願與將軍約定:我主南下討伐國賊袁術,將軍可坐觀其變,或亦可揮師南下,共擊逆賊,立不世之功,上報國家,下安黎民!屆時,淮南之地,將軍可取之;剿賊之功,將軍可分之。豈不遠勝於為虎作倀,背負附逆罵名,與區區喪家之犬指劉備自己)爭一隅之地,徒耗兵力,為曹操、墨涵所趁?”
這番話,有理有據,有捧有嚇,更點出了實實在在的利益共分淮南)和巨大的風險被曹、墨漁利)。尤其將劉備自己比為“喪家之犬”,姿態放得極低,反而顯得光棍又真誠。
呂布聽得目光閃動,沉吟起來。簡雍的話,確實比袁術那空洞的許諾和高高在上的命令聽起來順耳多了,也更符合實際利益。打劉備,損兵折將還得罪人;打袁術,有名有利,還能和劉備暫時化解恩怨至少表麵如此)。
陳宮見狀,連忙趁熱打鐵:“君侯!簡先生所言極是!袁術,國賊也,討之有名有利!劉備既主動請纓為先鋒,我軍或可響應,或可坐觀,皆比與之死戰為上策!請君侯三思!”
呂布看了看案上袁術那紮眼的“詔書”,又看了看從容淡定的簡雍,再想到曹操那曖昧的態度和墨涵那邊的壓力,心中迅速盤算起來。
他猛地一拍大腿,做出了決定:“好!簡先生回去告訴玄德公,就說我呂布雖一介武夫,也知忠義二字!袁術老兒竟敢篡逆,人人得而誅之!他既願為前驅,我呂布豈能落於人後?請他放心出兵,我自會整頓兵馬,隨後便南下響應,共擊國賊!至於這徐州牧嘛…”他輕蔑地瞥了一眼袁術的詔書,“哼,我呂布要取徐州,自會憑手中畫戟去取,何須他一個僭逆之徒來封賞!”
韓胤在一旁聽得臉色慘白,還想爭辯,卻被呂布不耐煩地揮手讓人“請”了出去。
簡雍心中長舒一口氣,知道此行目的已達,至少為劉備南下爭取了寶貴的時間,避免了即刻與呂布開戰的危局。他恭敬行禮告退。
然而,呂布真的會如約南下攻打袁術嗎?恐怕未必。他更可能的選擇是坐山觀虎鬥,看劉備和袁術廝殺,待兩敗俱傷,再決定是幫劉備打袁術搶地盤,還是趁劉備後方空虛捅上一刀,重溫奪取徐州的舊夢。所謂的“轅門射戟”化解乾戈的佳話,在此刻的現實利益與猜忌下,似乎難以重演。新的風暴,已然在淮南之地醞釀。而這一切的幕後推手曹操,正穩坐許都,冷笑著注視著他精心攪動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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