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七年的秋意,已濃得化不開。秦嶺山脈層林儘染,卻不是文人墨客筆下的詩意,而是浸透了肅殺之氣。寒風如刀,刮過嶙峋的岩石和枯黃的草叢,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在一條幾乎被遺忘的樵夫小徑上,一支軍隊正如同沉默的蟻群,艱難地向上攀爬。這裡根本不是路,是野獸都罕至的絕壁險壑——鷹愁澗。深達百丈的澗底,雲霧繚繞,隱約傳來水流撞擊巨石的轟鳴,令人望之目眩。
王平口中緊咬著一柄百煉短刀,刀刃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著幽光。他赤裸的上身布滿汗水和被岩石刮出的血痕,肌肉虯結,每一寸都繃緊了力量。他如一頭敏捷的山豹,手指摳進岩縫,腳掌踩穩微小的凸起,小心翼翼地向上移動。冰冷的岩石摩擦著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和痛楚,但他眼神銳利如鷹,死死盯著上方那片朦朧的黑暗。
他的身後,是數千名同樣精悍的山地營士卒。這些人大多是巴蜀山民出身,自幼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但麵對如此天塹,依舊不敢有絲毫大意。他們人人銜枚,以免發出聲響,馬匹則早已留在後方。隊伍沉默得可怕,隻有粗重的喘息聲、碎石偶爾滾落的簌簌聲,以及皮革、鐵甲與岩石摩擦的細微聲響。
一個年輕的士兵腳下一滑,驚呼聲尚未出口,就被身旁的老兵死死捂住嘴,另一隻手奮力將他拉回岩壁。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後怕。那士兵臉色蒼白,感激地點點頭,繼續向上攀爬。在這裡,失手就意味著粉身碎骨,連慘叫都會被深淵吞噬。
法正跟在隊伍中段,他雖非武夫,但意誌極其堅韌。他一手緊緊抓著前麵士兵遞來的繩索,另一手則握著一卷已然磨損的地圖,不時借著微弱的月光和前方火把的反光確認方位。山風灌入他的衣袍,冷得他牙齒打顫,但他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王將軍,”他壓低聲音,對前方不遠處的王平道,“根據地圖和昨日捕獲的漢中斥候所言,從此處攀上,再繞過兩處山脊,便是陽平關左翼的‘望北崖’。那裡地勢極高,可俯瞰全關,且因極其險峻,守軍必然鬆懈。”
王平停下動作,喘著粗氣,回頭向下望了望如同掛在絕壁上一般的隊伍,沉聲道:“軍師算無遺策!隻是這鬼地方…他娘的比十個陽平關還難打!”他罵了一句,卻更激起了凶性,“告訴兄弟們,再加把勁!拿下望北崖,破了陽平關,主公重重有賞!讓漢中那群龜孫子看看,誰才是真爺們!”
命令被悄無聲息地傳遞下去。疲憊不堪的士兵們眼中重新燃起火焰。賞賜固然動人,但軍人的榮譽感和對主將的信任更是強大的動力。他們繼續向上,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死神角力。
終於,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王平第一個攀上了崖頂。他伏在冰冷的岩石上,劇烈地喘息著,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他緩緩抬起頭,透過稀疏的灌木向外望去。
遠處,陽平關的輪廓在晨曦微光中逐漸清晰。那巨大的關城如同匍匐的巨獸,封鎖著山穀。關牆上火把通明,巡邏士兵的身影來來回回,防守看似嚴密,但他們的注意力顯然都集中在關前的正道方向。
“嘿,”王平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對剛剛爬上來的法正低笑道,“軍師,楊任那廝果然沒料到咱們能從這鬼地方爬上來。”
法正顧不上疲憊,急忙觀察關防布局,手指在地圖上快速點著:“將軍請看,望北崖正對關牆左翼,其上有數處箭樓,但兵力不多。我軍可在此處布置弓弩手,壓製關牆守軍。隻是…如何將‘轟天雷’運上來,卻是難題。”
王平看著那些需要數人合力才能搬運的小型投石車和危險的火藥罐,眉頭緊鎖。這時,幾個山地營的隊率湊過來獻策。
“將軍,可用繩索吊運!”
“對!選最精悍的兄弟,用飛爪和繩索,一點點把家夥拉上來!”
“雖然慢,但可行!”
王平一拍大腿:“就這麼乾!動作要快,在天亮前必須完成!法軍師,你帶人負責在此布置。我帶一隊兄弟,再往前摸一摸,看看有沒有更近的突襲路線。”
天色漸漸放亮,山間的霧氣開始流動。陽平關上的守軍依舊注視著前方空曠的山穀,渾然不覺,一柄致命的尖刀,已經悄然抵近了他們的咽喉。寂靜的懸崖之上,一場緊鑼密鼓的戰前準備正在爭分奪秒地進行。汗水、低聲的號子、金屬器械冰冷的觸感,與山下關隘的沉寂,形成著致命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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