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帝國,河戶,參謀本部。
這座位於皇居附近的西式花崗岩建築,在清晨的薄霧中顯得格外森嚴肅穆。陽光尚未穿透籠罩著首都的雲層,使得巨大的會議室內光線昏暗,隻有幾盞罩著綠色燈罩的台燈,在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上投下孤零零的光圈。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雪茄燃燒殆儘後留下的陳腐氣味,混合著皮革、舊紙張和金屬勳章的冰冷氣息,凝滯得仿佛一塊沉重的、未經雕琢的墓碑。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櫻花國軍隊的神經中樞,是跺一跺腳就能讓半個大陸震顫的人物。但此刻,他們都像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僵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唯一的動作,是偶爾抬起眼皮,看一眼桌子中央那份薄薄的電報,然後又迅速低下頭,仿佛那幾行字帶著某種灼人的力量。
那是來自黃洲派遣軍司令部,由畜口六大將親署的“戰況報告”與“增兵請求”。
“畜口六這個混蛋!”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終於撕裂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發出怒吼的是土肥諸賢二中將,一個以脾氣火爆和極端紀律性著稱的憲兵頭子。他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橡木桌麵發出痛苦的呻吟。他那張因憤怒而漲成豬肝色的臉上,青筋暴起,唾沫星子隨著他的咆哮噴濺出來。
“這是什麼?這是赤裸裸的‘下克上’!是無視大本營最高指令,擅自挑起戰端的叛逆行徑!”他指著那份電報,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帝國的戰略是‘靜待時機!是在大夏帝國與英吉帝國這兩頭巨獸鬥得兩敗俱傷之際,我們再坐收漁利!而他畜口六,一個區區的前線司令官,憑什麼?憑什麼敢打亂大本營的全盤大計?這是在動搖我大櫻花帝國的國本!是在拿帝國的命運做他個人的豪賭!我建議,立刻解除他的一切職務,派憲兵隊將他押回東京,送上軍事法庭,以儆效尤!”
土肥諸的話音剛落,會議室裡響起了一陣壓抑的騷動。他的話,說出了在場許多人心中的第一個念頭。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下克上”是動搖軍隊根基的最大罪行,尤其是在這個一切都講求秩序與等級的櫻花國。
海軍大臣山本一郎,緩緩地摘下白手套,放在桌上。他沒有土肥原那樣的激動,聲音也平穩得近乎冷漠,但話語中的分量卻絲毫不輕。
“土肥諸將軍的憤怒,我完全可以理解。從紀律上講,畜口六的行為罪無可赦。”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但是,諸君,我們現在討論的,已經不是紀律問題,而是現實問題。擅自開戰的罪行確實存在,但他也確實為帝國拿下了四塊富饒的殖民地。地圖不會說謊,諸君請看。”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攤開的另一份地圖上,輕輕地點了點那幾個剛剛被塗上櫻花帝國代表色的區域。
“蘭荷王國的東度群島,那裡有我們海軍最渴望的石油;葡牙和西牙的殖民地,有著我們工業急需的橡膠和錫礦。這些,都是畜口六用一場未經授權的戰爭,為帝國‘奪’回來的。如果我們現在將他撤職查辦,前線接近二百個師團,數百萬將士會怎麼想?軍心一旦動搖,我們好不容易取得的戰果,很可能在一夜之間得而複失。那些被我們擊敗的殖民地軍隊,在他們背後三大勢力的支持下,必然會瘋狂反撲。到那時,我們失去的,就不僅僅是幾塊土地,更是大櫻花帝國在整個黃洲的威信!”
山本一郎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眾人剛剛燃起的怒火上。他提出的問題,更加現實,也更加棘手。打下的殖民地,誰也不想再吐出去。懲罰一個罪人是小,丟失帝國的利益和顏麵是大。
會議室再次陷入了爭論。一方堅持必須嚴懲畜口六,以維護軍令的尊嚴;另一方則從實際利益出發,認為應該暫時擱置罪責,保住戰果。兩種觀點激烈碰撞,卻誰也說服不了誰。他們就像一群被困在迷宮裡的老鼠,看到了眼前的奶酪,卻也看到了奶酪旁邊若隱若現的捕鼠夾,進退維穀,焦躁不安。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陸軍大臣杉山元一,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沒有參與剛才的爭論,隻是靜靜地坐著,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深不可測的光芒。他的內心,遠比他表現出來的平靜要波濤洶湧得多。畜口六的行動,像一柄鋒利的雙刃劍,一麵是“下克上”的劇毒,另一麵,卻是“開疆拓土”的無上榮光。這既是一場巨大的危機,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他清了清嗓子,這輕微的動作,卻仿佛有種無形的魔力,讓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位帝國陸軍的最高統帥身上。
“諸君,”杉山元一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用鐵錘敲打在鋼錠上,擲地有聲,“土肥諸將軍對紀律的維護,及川大臣對現實的考量,都有道理。但是,你們都忽略了一個最根本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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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黃洲地圖前。他的身影,在地圖上投下了一個龐大的陰影。
“我們現在討論畜口六的罪責,已經毫無意義了。”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因為,當他下令開第一槍的時候,當皇軍的第一個士兵踏上那些殖民地土地的時候,事實就已經造成了。我們,大櫻花帝國,已經和七國聯軍,以及他們背後那三個不願看到我們強大的勢力,進入了事實上的戰爭狀態!這輛戰車,已經被他畜口六推下了斜坡,我們已經沒有退路,隻能一往無前!”
他伸出乾枯但有力的手指,重重地敲在地圖上那片新占領區。
“畜口六雖然魯莽,甚至愚蠢,但他用一種最粗暴的方式,為我們打開了一個全新的局麵!一個我們這些在河戶會議室裡,瞻前顧後、反複權衡了無數次,卻始終不敢下定決心去打開的局麵!”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某種壓抑已久的激情。
“看看這裡!石油!能讓我們海軍艦隊擺脫大夏帝國掣肘的石油!橡膠!能讓我們成千上萬的戰車和卡車跑起來的石油!還有鋼鐵、糧食、數億萬廉價的勞動力!這些,正是我們掙脫大夏帝國和新大陸聯邦經濟鎖鏈,實現‘獨占黃洲’所必須的生命線!畜口六用他的‘下克上’,將這些我們夢寐以求的東西,直接擺在了我們的餐盤上!現在,我們是拿起刀叉享用,還是因為廚子沒聽指揮,就憤怒地把整張桌子掀翻?”
這番話,如同醍醐灌頂,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是的,他們可以爭論程序正義,可以探討紀律威嚴,但無法否認這些戰略資源對於帝國的致命誘惑。
杉山元一的目光變得愈發冰冷,他轉身,用手指在地圖上剩下的那三個仍在抵抗的殖民地區域,畫了一個血紅色的圈。
“現在,我們不能退,也退不得!我們已經投入了數百萬兵力,付出了十數萬皇軍將士的鮮血。一旦我們在此刻表現出任何的疲態,哪怕隻是撤換一個前線司令官,都會被我們的敵人解讀為‘軟弱’!他們會認為我們大櫻花帝國外強中乾,後繼無力!那些躲在背後的英吉人、法希人、新大陸聯邦人,會更加變本加厲地向我們的敵人輸送武器和物資!我們已經到手的土地會再次燃起戰火,那些被我們征服的土著會再次舉起反抗的旗幟!到那時,我們麵臨的,就不是一場局部戰爭,而是一個席卷整個黃洲的、永無止境的泥潭!”
“所以,陸軍大臣閣下的意思是……”一個年輕的參謀軍官,顫抖著聲音問道。
“增兵!”杉山元一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聲音之大,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
“不但要增兵,還要以雷霆萬鈞之勢,進行史無前例的大規模增兵!將畜口六那個混蛋的罪責,暫時給他記在功過簿上!用最高指令的形式,命令他,也是授權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集結壓倒性的力量,徹底打垮七國聯軍,完全占領剩餘的四國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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