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紫宸殿內燈火通明。
為慶賀北境傳來的捷報，姬凝霜大排筵宴，款待群臣。
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宮娥們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席間穿梭。
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一派盛世祥和的景象。
蘇月一襲素色宮裝，安靜地立於女帝的禦座之後，如同一道清冷的影子。
他垂著眼簾，神情恭順，手中執著一柄玉壺，隨時準備為女帝添滿杯中的瓊漿。
無人知曉，在他那謙卑溫順的表象之下，一雙耳朵，一顆心，早已將整座大殿的動靜，儘數納入掌控。
自從修煉了《葵花寶典》，又融合了【玲瓏仙體】的本源之後，他的五感，早已敏銳到了一個非人的地步。
他能聽到三丈之外，某個大臣壓抑著的心跳聲。
也能聞到空氣中，除了酒香、菜香、熏香之外，那一縷縷若有若無的，凜冽的血腥氣。
殺機！
這看似祥和的宮宴，實則是一座殺機四伏的修羅場！
蘇月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下方群臣的臉上，一一掃過。
很快，他便鎖定了那股殺意的源頭。
左相，李斯年！
以及他身旁那幾位，出身將門的武將。
那幾個武將，看似在與旁人推杯換盞，高聲談笑，但他們握著酒杯的手，指節卻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們的腰背，始終挺得筆直，肌肉緊繃，宛如一張張蓄勢待發的強弓。
眼神，更是看似隨意地，一遍又一遍，掃過通往禦階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頂尖武者在動手前的征兆！
蘇月的心，微微一沉。
看來，上次在朝堂上，女帝借著土地清查之事，削了世家豪強的臉麵，已經徹底激怒了這群盤根錯節的老狗。
他們，要狗急跳牆了！
“阿月。”
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蘇月瞬間回神，躬身道：“陛下。”
姬凝霜沒有回頭，隻是將手中的空杯，向後遞了遞。
蘇月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為她斟滿。
酒液注入杯中，發出清冽的聲響。
就在這時，一道火紅的身影，端著一個白玉盤，風風火火地跑了上來。
“皇姐！”
姬靈兒獻寶似的將盤子遞到姬凝霜麵前，盤中，是幾串晶瑩剔透，宛如紫玉的葡萄。
“這是西域剛進貢的馬奶提，可甜了！你嘗嘗！”
姬凝霜看著她，眼神裡難得地掠過一絲無奈。
自從那天在禦花園鬨僵之後，這丫頭像變了個人，不再是直接搶人，而是改用了迂回戰術。
每天變著法子往養心殿跑，送點心，送湯水，送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其核心目的，隻有一個。
創造一切機會，接近蘇月！
“放下吧。”姬凝霜淡淡地說道。
“不嘛！”姬靈兒不依不饒，甚至還撒起了嬌，“皇姐你日理萬機，都累瘦了，快吃一顆嘛！”
說著，她竟親手摘下一顆，遞到了女帝的唇邊。
這一下，滿朝文武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誰都知道永安長公主最受陛下寵溺，但如此親昵的場麵，還是讓眾人嘖嘖稱奇，感歎皇家姐妹情深。
唯有蘇月，在旁邊看得頭皮發麻。
他知道，這小妮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
姬凝霜拗不過她，張口，將那顆葡萄含了進去。
姬靈兒得逞，狡黠一笑，立刻又摘下一顆，手腕一轉，竟是直接朝著蘇月的方向遞了過去！
“阿月姐姐，你也辛苦了，也吃一顆！”
這個動作，看似天真爛漫，實則包藏禍心！
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公然“賞賜”女帝的貼身侍女！
這是何等的僭越！
更重要的是，她要的，是那個“遞”的動作！是肢體接觸！
蘇月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接，還是不接？
接了，就是打女帝的臉，坐實了自己與公主私相授受。
不接，就是當眾駁了長公主的麵子，這個小辣椒回頭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然而，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一隻素白修長的手，比他更快。
姬凝霜麵無表情地伸出手，在半空中，截住了姬靈兒的手腕。
她看都沒看那顆葡萄，鳳眸隻是冷冷地盯著自己的妹妹。
“靈兒，胡鬨夠了沒有？”
聲音不大。
但其中蘊含的警告意味，卻讓姬靈兒身體一僵，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下去。”
姬凝霜鬆開手，語氣不容置喙。
姬靈兒委屈地癟了癟嘴，最終還是不敢再造次，恨恨地瞪了蘇月一眼，不情不願地退了下去。
一場小小的風波，酸酸的。
姬凝霜拿起那顆從妹妹手中“截”下的葡萄，看了一眼身後的蘇月。
“張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