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的殿門,是被一腳踹開的。
巨響聲中,所有當值的宮女太監嚇得魂飛魄散,齊刷刷跪了一地。
姬凝霜抱著懷中那個血人,一步一步,踏入自己從不許外人涉足的寢宮。
她的龍袍上,血跡斑駁,金色的絲線被染成了暗紅,華貴儘失,隻餘下觸目驚心的狼狽。
“滾。”
一個字。
“全都給朕滾出去!”
又是一聲嘶吼。
宮人們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逃離了這座已經化為風暴中心的宮殿。
很快,沉重的殿門被皇家禁衛從外麵合攏,緊接著是盔甲與兵刃碰撞的聲響,無數最精銳的禁衛,將鳳儀殿圍得水泄不通。
一隻蒼蠅,也休想飛進來。
殿內,隻剩下她和床上那個生死不知的人。
姬凝霜將蘇月輕輕放在了自己那張寬大的龍床之上。
柔軟的雲錦被褥,瞬間被他後心不斷滲出的黑血浸染,暈開大片大片的汙濁。
那傷口,已經不再流出鮮紅的血液,而是某種粘稠的、帶著惡臭的烏黑液體。
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黑氣,正以傷口為中心,如同毒蛇一般,在他白皙的皮膚下迅速蔓延。
姬凝霜的心,像是被一隻淬毒的鐵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收緊,都帶來一陣讓她窒息的劇痛。
她伸出手,想去觸碰他的臉頰,可指尖卻在半空中劇烈地顫抖,遲遲不敢落下。
她怕。
她怕一碰,這具身體就會在她麵前,化作一具冰冷的屍體。
君臨天下的女帝,第一次,嘗到了名為“恐懼”的滋味。
“太醫!!”
她的咆哮,穿透了厚重的殿門。
片刻之後,殿門被推開一條縫。
太醫院院首,那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帶著幾個最資深的禦醫,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了進來。
他們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禦座上的女帝,噗通一聲跪在床前,渾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陛……陛下……”
“救他。”姬凝霜的聲音沙啞,不帶任何情緒,“救活他。”
“是!是!老臣遵旨!老臣遵旨!”
院首連連叩首,然後顫巍巍地起身,朝著蘇月伸出了三根枯瘦的手指,搭向他的手腕。
指尖剛剛觸碰到蘇月皮膚的瞬間,院首的身體就猛地一震。
沒有脈搏!
不!
不是沒有,是微弱到了極致,若有若無,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失!
他不敢聲張,連忙從隨身的藥箱中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小心翼翼地刺入蘇月傷口邊緣的皮肉。
下一瞬。
所有禦醫的臉色,齊齊化為一片死灰。
那根亮閃閃的銀針,在拔出來的時候,已經變得漆黑如墨,甚至還在“滋滋”地冒著不祥的黑煙。
“這……這是……”
一名年輕些的禦醫,控製不住地發出了一聲驚呼。
院首猛地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然後,他轉過身,再一次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陛下,恕罪!”
姬凝霜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院首感受到了那股足以將人凍成冰雕的威壓,他把頭埋得更低了,聲音裡已經帶上了濃重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