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內。
死一般的安靜。
數十名禦醫跪在冰冷的地磚上,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用儘了畢生所學,耗費了無數珍貴藥材,卻連蘇月病在何處都查不出來。
脈象微弱,若有似無,仿佛隨時都會斷絕。
生命的氣息,正在以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不斷流逝。
這根本不是病。
這是天人五衰之兆!
龍床之上,姬凝霜半跪著,死死抱著懷中“昏迷不醒”的蘇辰。
她那張絕美無雙的臉上,再無半分帝王威嚴,隻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與煞白。
她體內的鳳炎真氣,源源不斷地輸送過去,卻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
她能感覺到,懷中那具身體正在一點點變冷。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幾欲瘋魔。
殿內凝結的殺氣,幾乎化為實質,壓得所有禦醫都抬不起頭。
他們毫不懷疑,下一刻,這位震怒的女帝就會將他們所有人,連同他們的家族,都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第二天。
太和殿。
丞相李善憂心忡忡地從百官隊列中走出,那張蒼老的麵容上,寫滿了為君分憂的忠誠。
“陛下,老臣聽聞,昨夜宮中禦醫束手無策,蘇月姑娘……情況危急。”
他頓了頓,用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繼續。
“老臣夜不能寐,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一法,或許能為蘇月姑娘,也為陛下,分憂解難。”
龍椅上的姬凝霜,一夜未眠。
她金色的鳳眸中布滿了血絲,周身環繞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暴戾氣息。
“說。”
一個字,寒徹骨髓。
李善心中一喜,但表麵上愈發恭敬:“陛下,北涼國為表臣服之意,已將他們的聖女殿下送至京城,作為人質,現安置於館驛之中。”
“隻是,這位聖女身中一種極為古怪的血脈詛咒,性情孤僻,生人勿近,任何靠近她的人,都會被其身上的陰寒詛咒所傷,苦不堪言。”
朝堂之上,不少消息靈通的官員都微微點頭。
這件事他們也有所耳聞。
據說那位北涼聖女,是個容貌不輸妖後蘇月的絕色美人,可惜卻是個被詛咒的不祥之人。
李善的圖窮匕見,終於來了。
“老臣以為,既然蘇月姑娘身體抱恙,不宜再侍奉陛下,耗費心神。不如……
就派她去靜心殿,照顧同樣需要靜養的北涼聖女。”
此言一出,滿朝皆驚!
這是何等歹毒的一石二鳥之計!
“此舉,其一,可彰顯我大夏皇恩浩蕩,連對待敵國人質都關懷備至。”
“其二,蘇月姑娘同樣需要靜養,與聖女同住,也算相得益彰。”
“其三……”
李善沒有說出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讓一個重病的廢人,去照顧一個被詛咒的不祥之人,會發生什麼?
這是要把蘇月往死路上逼!
還能借聖女那詭異的詛咒,看看能不能折磨死這個女帝麵前的紅人!
“李善!”
姬凝霜從龍椅上霍然起身,一股恐怖的帝王威壓轟然爆發!
“你好大的膽子!”
她一萬個不願意!
她的專屬藥引,她的抱枕,她捧在手心都怕化的寶貝,怎麼能送去照顧彆的女人?
還是一個被詛咒的敵國人質!
然而,李善卻重重跪下,一副我為江山社稷的忠臣模樣。
“陛下息怒!老臣此舉,全是為了陛下的安危啊!
蘇月姑娘身染怪病,若其病會過人,傷及陛下龍體,那才是萬劫不複!
讓她暫離陛下身邊,既是保護她,也是保護陛下您啊!”
這番話,合情合理,大義凜然。
姬凝霜竟找不到任何一句反駁的理由。
拒絕?
就是不顧大局,為了一個侍女妖後而將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她又不能讓你這個女帝身懷龍種,
簡直就是為昏君行為!
她第一次,嘗到了憋屈的滋味。
那是一種身為帝王,卻無法隨心所欲保護自己所有物的滔天怒火。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
一個虛弱的,卻依舊清潤的嗓音,從殿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