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內,空氣凝滯。
那名禁軍統領的話,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蘇辰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蘇夫人……
母親的下落!
這是他穿越而來,背負血海深仇之外,心中最柔軟,也最沉重的執念!
“不行!”
姬凝霜冰冷決絕的兩個字,瞬間打破了殿內的死寂。
她從龍椅上霍然起身,金色的鳳眸中滿是毋庸置疑的威嚴與一絲無法掩飾的焦急。
“天牢是龍潭虎穴,錢玨是亡命之徒!此去,凶險萬分!”
她走到蘇辰麵前,幾乎是命令的口吻。
“蘇辰,你剛剛恢複女兒身,元氣未複,此刻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朕絕不允許你以身犯險!”
蘇辰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那平靜的表象下,是壓抑不住的,洶湧的暗流。
姬凝霜被他看得心頭一顫,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那份屬於帝王的霸道,第一次染上了懇求與愧疚。
“蘇家之事,朕……亦是受害者。”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脆弱。
“百年前年皇位歸屬確實屬於你們蘇家,我們秦家也沒篡位,至於後來為什麼會秦家成為天下之主,現在不能告訴你,朕與你一樣,不過是棋子。那日朕在密室鎮壓暴走真氣,聽聞蘇家慘案,派冷月前去,已是為時已晚……”
“蘇辰,抱歉。”
這是姬凝霜,這位大夏女帝,第一次對他說出這兩個字。
不是命令,不是交易,而是一份遲來的,沉重的歉意。
蘇辰心中最堅硬的角落,被輕輕觸動了。
他早就從魏忠賢的記憶中分析出,她與蘇家的滅門慘案並無直接關係,背後有一股更神秘,更龐大的力量在推動這一切。
他從未真正怪過她。
可母親……
那是他為人子的底線。
“陛下。”
蘇辰緩緩開口,他第一次沒有順從地應承,而是抬起頭,直視著那雙金色的鳳眸。
“這是為人子之責。”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帶著一種不容動搖的決絕。
“若連生母線索都棄,蘇辰,枉為人!”
姬凝霜怔住了。
眼前的蘇月,依舊是那副清麗柔順的模樣,可那份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堅毅與擔當,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不再是那個任由她擺布的藥引,不再是那個需要她庇護的玩物。
他在用自己的意誌,向她這位帝王,表達了第一次真正的抗爭。
女帝心中,五味雜陳。
有被違逆的慍怒,有對危險的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心軟與……欣賞。
許久。
她終於敗下陣來,幽幽歎了口氣。
“好。”
一個字,是她的妥協。
“但你必須,聽朕的安排!”
話音未落,她已恢複了帝王的果決。
“秦冷月!”
“末將在!”
身披湛雪戰甲的秦冷月,如同一尊冰雕,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內。
“傳朕旨意!禁軍一分為三,封鎖天牢所有出入口,沒有朕的手諭,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
“鳳影聽令!”
隨著女帝一聲輕喝,數道黑影自殿內各個角落的陰影中浮現,單膝跪地,無聲無息。
“潛入天牢,藏於暗處。蘇月若有任何閃失,朕要錢玨,和他祖宗十八代,都從這世上徹底消失!”
“遵旨!”
黑影再次融入陰影,仿佛從未出現過。
做完這一切,姬凝霜才重新看向蘇辰。
“現在,你可以去了。”
她的安排,已將天牢化作一座真正的鐵桶。
……
陰暗,潮濕。
腐臭與血腥味混雜在一起,刺激著人的鼻腔。
天牢最深處。
蘇辰一襲月白宮裝,獨自一人,走在這條通往地獄的路上。
腳步聲在空曠的甬道中回響,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