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陳耀祖他們的涼茶竟然還不夠賣。
畢竟拿了一桶去孝敬那群官爺,剩下的兩桶半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陳鐵柱和陳二喜都決定回去之後,再多增加幾桶。
而這邊陳耀祖,跟他爹說了大概的情況之後,他們的休整時間也到了。
見過了自己的親人,陳大壯重新拿起錘子的手都仿佛又重新灌滿了力量,
而陳鐵柱他們看到陳大壯現狀之後也是安心了幾分?
再加上,以後經常會來這邊賣涼茶,也能夠多照看著。
歸途的牛車上,錢袋裡的銅錢叮當作響。陳二喜突然笑出聲:
耀祖,你猜今天賺了多少?
他比出三根手指,三百二十八文!抵得上你小叔我半年工錢!
陳鐵柱卻望著遠處出神。
暮色中,河工場的輪廓漸漸模糊,隻有叮當的鑿石聲還在風中飄蕩。
陳二喜嘴角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伸手把陳耀祖撈了過去用粗糙的下巴蹭著孩子發頂:明日...咱再多賣點,日子肯定會好起來。
暮色漫過村口老槐樹時,錢秀娥第五次撩起圍裙擦手。
竹篩裡的車前草曬得半乾,叫她手指頭都染了綠。
院門口的青石板上,幾個孫女排著隊往路上張望。
阿奶,我瞅見牛車軲轆印了!三丫提著破草鞋跑進來,辮梢上沾的蒼耳子隨著蹦跳一顫一顫。
錢秀娥手裡的笸籮差點翻倒,忙用膝蓋頂住灶台。
鍋裡燉著的雜糧粥冒了個泡,濺在燒紅的柴火上,騰起股焦香。
她顧不得攪粥,踮著腳往院門外探身,粗布衣裳在門框上蹭了道灰印子。
張小花正蹲在井台邊刮芋頭,聽見動靜猛地起身,陶盆翻在腳邊。
圓滾滾的芋頭順著斜坡往菜畦裡滾,她竟也顧不上撿,沾著芋頭黏液的手在圍裙上抹了兩把就往院門跑。
並且因為跑的太快,一不小心絆在那半朽的門檻絆了個趔趄。
碎石子嵌進掌心,她也不覺得疼,隻管踮著腳往土路上望。
遠處牛車吱呀呀的聲音越來越近,八個空木桶在車板上晃蕩,碰出清脆的響。
老遠就看到車上的三人,明晃晃的大白牙,錢秀娥原本焦灼的心也漸漸帶了點期盼。
當他們一家人走進了院子,關上了院門。
錢秀娥早就迫不及待開口就問
哎喲我的祖宗!錢秀娥一把攥住小兒子的胳膊,快說說,賣了多少?
陳二喜故意慢吞吞地卸牛軛,嘴角卻壓不住地往上翹。
老黃牛低頭蹭他手心,他順手從懷裡掏出個藍布包。
銅錢倒在磨盤上嘩啦啦地響,日頭最後一抹光正照在上頭,亮得晃人眼。
一家子都被那滿滿當當的銅錢晃花了眼睛。
張小花也跟著自家婆婆一塊數到第七十三枚時,手指頭突然抖起來。
她抬頭往牛車後頭張望,喉嚨裡像堵著團棉花:他爹......
陳耀祖從車板縫裡鑽出來,舉著個油紙包,我今天看到爹爹了。
陳耀祖沒說他爹的慘樣,隻說了他們明日還要去。順便再給爹帶點東西。
本身陳耀祖是覺得,畢竟他爹還在受苦,還是不提為妙。
卻不想還是讓他娘親多想了,畢竟他們一進門,就沒有不過他爹的隻言片語,可不就是往壞處想去了嘛。
錢秀娥在問了自家老頭子,自家兒子沒事之後,又再次目光直直的盯著那個布包。
來來回回數了好幾遍,再加上自家兩個兒媳又數了一遍。
終於確定他家小兒子說的是真的。
沒想到那些涼茶,竟然真的能夠賣錢,而且一天就賣了這麼多。
這可讓錢秀娥滿臉的褶子都笑成了菊花。
高興之餘的錢秀娥突然轉身往堂屋走。
木櫃門一聲響,她捧著個陶罐出來,裡頭存著過年剩的臘肉。
黑褐色的肉塊在案板上地一放,五個孫女以及小孫子的眼睛立刻黏在上頭移不開了。
大丫去溪邊摘把紫蘇,二丫把薑罐子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