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廷霄眼眶瞬間就紅了,他深吸一口氣,掙脫開張小花的懷抱,後退兩步。
端過桌上早已備好的茶水,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將茶水高舉過頭:
“爹!娘!請受孩兒一拜!”聲音哽咽,卻無比清晰。
他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每一下都仿佛叩擊在眾人的心上。
陳大勇和張小花連忙接過茶水喝下,又趕緊起身將他扶起:“快起來!快起來!好孩子!”
王富貴、姚宗勝等人在一旁看著這突如其來又溫馨無比的一幕,先是驚訝,隨即也紛紛露出笑容上前道賀。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趙廷霄的堅韌、聰慧和品性早已得到他們的認可。
如今能成一家人,亦是美事一樁。
等待放榜的五日,對陳耀祖一行人而言,可謂是度日如年。
一麵強自按捺著緊張焦慮,在長樂郡內遊覽散心,一麵又總是不由自主地踱步到書院山門外,望著那緊閉的大門出神。
就連最跳脫的王富貴,這幾日也安靜了不少,時常對著書本發呆。
鴻儒書院內,此刻亦是燈火通明,一片繁忙景象。
上千份考卷的批閱、複核、排名,是一項極其繁重的工作。
書院的教習、執事們幾乎全員出動,甚至連一些優秀的在讀學子也被征調來協助初篩。
許昌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連續高強度閱卷讓他精神疲憊。
他麵前的書案上,考卷已批閱過半。
總體而言,這一屆學子水平頗佳,但尚未出現令他眼前一亮、拍案叫絕的佳作。
多是中規中矩,或偶有亮眼之處,卻難掩整體平庸。
他端起手邊的濃茶呷了一口,試圖驅散倦意,隨手拿起了下一份考卷。
目光掃過卷麵,字跡工整清秀,令人觀之舒心。
前麵的經義題解答得紮實穩健,理解深刻,尤其是那道頗為刁鑽的算學題,竟用了兩種截然不同卻都極為精妙的解法,足見其思維之敏捷開闊。
“嗯?有點意思。”許夫子來了些精神。詩賦雖稍顯平實,但亦算切題工穩。
當他看到最後的策論時,剛入口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他猛地坐直身體,眼睛死死盯著卷麵上的文字,越看越快,越看越是激動!
那篇關於“水至清則無魚”的論述,如同一聲驚雷,在他心中炸響!
文章觀點鮮明,鋒芒畢露,毫不避諱地批判官場“和光同塵”的潛規則,字裡行間充滿了少年人的赤誠熱血與不肯同流合汙的錚錚傲骨!
更難得的是,並非一味空喊口號,而是有理有據,指出了“清流”彙聚、滌蕩汙濁的可能與決心!
“好!好一個‘唯其如此,方能吸引真正清流,彙聚成勢,終使江河澄澈,萬鯉競躍’!”
許夫子忍不住擊節讚歎,激動得滿臉紅光,“此子若入仕途,必為一代諍臣良吏!乃百姓之福也!”
他毫不猶豫地提起朱筆,在這份考卷上重重地畫上了一個紅圈,並將其放入待定的最優等卷宗之中。
而就在他們焦急等待的第三天,成績未曾如期而至,卻等到了由郡守大人親自派人前來,召見陳耀祖、趙廷霄、王富貴以及姚宗勝四人。
傳話的衙役態度十分客氣,但語氣中的不容置疑,仍讓小院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肅穆。
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泛起猜測,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都已隱隱有了答案——
前幾日那場驚心動魄的打拐之事,終於有了最終的定論和回音。
“看來,是那件事出結果了。”陳耀祖低聲道,整理了一下略顯褶皺的衣襟。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況且我們做的乃是義舉,郡守大人召見,想必是好事。”
姚宗勝“唰”地合上折扇,眼神清明,雖有些意外,卻並無懼色。
趙廷霄默默點頭,王富貴則深吸一口氣,既緊張又隱隱有些期待。
對方召見的是他們4人,並未他們的家人同行,好在家裡人也不甚擔心。這怎麼看都是好事。
隻叮囑了一句,讓他們莫要失了規矩,萬不能冒犯大人們。
四人稍作整理,便隨著前來引領的郡守府屬官,一路無話,心中各自思量,穿過來時喧囂的街市,來到了守衛森嚴的郡守府衙。
並未在正堂升堂,他們被引至了一處更為雅致靜謐的偏廳。
一踏入廳內,幾人便察覺到氣氛非同一般。
隻見郡守大人並未端坐主位,而是陪坐在下首,臉上帶著不同於往日公堂之上的威嚴、更添了幾分親和的笑意。
廳內還坐著幾位本地的官員,皆衣著正式。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坐在上首主位的一位老者以及他身旁的一位老婦人。
老者身著藏青色錦緞便服,雖無繁複紋飾,但氣度沉凝,目光溫潤中透著久居上位的洞察與威嚴,隻是此刻麵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老婦人則衣著素雅卻用料考究,發髻一絲不苟,眼中含著感激與急切,正緊緊望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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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身後還侍立著幾位氣息沉穩、眼神銳利的隨從,一看便知絕非尋常仆役。
郡守大人見陳耀祖四人進來,立刻笑著起身,語氣十分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