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祖是被一陣極輕的推門聲驚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室內隻點了一盞昏黃的燈燭,窗外已是夜幕低垂。借著朦朧的光線,他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床前。
那人身著玄青色暗紋錦袍,領口和袖口綴著柔軟的銀狐風毛,腰間束著玉帶,懸著一枚質地上乘的蟠龍佩。
他僅僅是站在那裡,周身便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尊貴氣度,與記憶中那個在鴻儒書院與他們一同苦讀、縱馬江湖的少年已然不同。
眉宇間多了幾分沉澱下來的威儀,那是久居上位者方能蘊養出的不怒自威。
然而,那雙看向他的眼睛,卻依舊清澈,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與欣喜。
陳耀祖瞬間清醒,一個激靈坐起身,脫口而出:“廷霄哥!”
但下一秒,理智回籠,他立刻掀被下床,就要依照規矩行禮:“草民陳耀祖,參見六皇子殿下!”
他這一本正經的舉動,讓宇文霄先是一愣,隨即那股刻意維持的皇子威儀瞬間崩塌。
他氣得差點想扭頭就走,幾步上前,一把扶住陳耀祖的胳膊,阻止他下拜,語氣帶著幾分真實的惱意和委屈:
“耀祖!你也要跟我來這一套嗎?我們之前早就說好的!
私底下,沒有六皇子,隻有趙廷霄,隻有你們的廷霄哥!
若連你們都這般對我客套生分,我在這京城,還有什麼意思?”
陳耀祖看著他眼中毫不作偽的急切與難過,心中那點因身份差異而產生的隔閡瞬間煙消雲散。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試圖緩解氣氛:
“我這不是……剛睡醒,腦子還有點迷糊嘛。廷霄哥你彆生氣,我錯了,以後私下絕不再犯!”
這時,聽到動靜的王富貴和姚宗勝也披著外衣走了過來,見到宇文霄,兩人也是麵露激動,但顯然也有些拘謹,拱手道:“參見六皇子……”
宇文霄立刻轉向他們,臉上帶著無奈又真誠的笑容:
“富貴,宗勝!怎麼連你們也這樣?是不是非要我拿出當初在書院裡。
被許教習罰抄書時求你們幫忙的糗事來說道說道,你們才肯像以前一樣叫我一聲廷霄哥?”
他這話一出,王富貴和姚宗勝先是一愣,隨即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份因身份帶來的無形壓力頓時消散了不少。
王富貴膽子最大,率先恢複了本性,笑嘻嘻地捶了宇文霄肩膀一下力道很輕:
“行行行!廷霄哥!是我們不對,跟你見外了!主要是你這身行頭,這通身的氣派,晃得我們眼暈,一時沒反應過來!”
姚宗勝也笑著點頭:“廷霄哥,彆來無恙。”
聽到這熟悉的稱呼,看到兄弟們眼中恢複了往日的親近,宇文霄這才真正開懷起來,朗聲笑道:
“這還差不多!走,我聽說你們準備了鍋子?我可是饞這一口很久了!”
幾人來到早已布置好的花廳。
廳內暖意融融,當中擺著一個特製的黃銅暖鍋,下麵炭火正旺,鍋裡紅油翻滾,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那股熟悉而霸道的麻辣鮮香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讓人食指大動。
旁邊還支著一個小巧的烤架,各類醃製好的肉串、蔬菜串擺放得整整齊齊。
桌案上,擺滿了各式新鮮的食材:薄如蟬翼的羊肉片、嫩滑的牛肉、爽脆的毛肚、鮮美的蝦滑、各式菌菇、青翠的蔬菜……
還有幾人從長樂郡帶來的、特有的幾樣乾貨和秘製蘸料。
這香味更是飄出去很遠,院子裡的下人更是忍不住吞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