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詳細解釋了埽捆如何製作用樹枝、蘆葦、稻草捆紮成巨大圓柱體。
內填石塊泥土)、柳石枕如何拋投用柳條編成長籠,內裝石塊,沉入水底固基)、不同土質區域如何采用不同的加固方式……
他引經據典,卻又完全結合實際水情數據,每一個決策背後都有詳實的勘測依據支撐。
其思路之清晰,方案之周密,考慮之周全,讓原本對他還心存疑慮的孫德海、錢大有等人。
聽得目瞪口呆,心中那點因資曆而產生的優越感,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敬佩。
這位年輕的秦老弟子,並非浪得虛名。他的專業,他的嚴謹,他不畏艱險親力親為的態度,徹底折服了這些官場老吏和技術官員。
“妙啊!”錢大有忍不住撫掌讚歎,“陳公子此策,因地製宜,步步為營,既考慮了堵口,又兼顧了分流減壓力,實乃老成謀國之策!錢某……心服口服!”
他這一聲“心服口服”,代表著隨行技術官員的徹底認同。
孫德海也長長舒了一口氣,對著宇文霄拱手道:“殿下,陳公子方案縝密可行,下官認為,可按此準備,儘快實施!”
宇文霄看著自信從容、仿佛渾身都在發光的陳耀祖,心中豪情激蕩。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聲音斬釘截鐵:
“好!就依耀祖之策!即刻起,全員動員,按照方案分工,籌備物料,征調民夫!
十日之內,分洪河道必須初見雛形!半月之內,戧堤必須開始進占!此戰,關乎淩州存亡,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下官末將)遵命!”眾人齊聲應諾,聲音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與決心。
方案既定,整個淩州仿佛一架被上緊了發條的機器,在宇文霄的統籌指揮和陳耀祖的技術指導下,轟然運轉起來。
宇文霄坐鎮行轅,運籌帷幄。
他以欽差之尊,將命令直接下達到最基層,繞開了可能陽奉陰違的中間層級。
他親自劃分責任區,工部官員、地方吏員、禁軍兵士,各司其職,權責清晰。
獎懲條例被明確張貼出來:有功者,不吝賞賜,甚至可直接上報朝廷請功;
怠工、舞弊者,無論官職大小,立斬不赦!他那柄高懸的尚方寶劍,第一次展現了其凜冽的寒光,徹底震懾了所有心懷僥幸之輩。
同時,他也極力協調各方資源,確保物資供應不斷,民夫食宿有著,將行政效率提到了最高。
陳耀祖則成為了整個工程的技術核心與最忙碌的人。
他幾乎終日奔波在工地上,身影出現在每一個關鍵節點。
分洪河道的開挖現場,他親自指導民夫如何利用地勢,確定最佳開挖路線和坡度,如何利用簡單的杠杆和滑輪組搬運巨石,提高效率。
他設計的“連環戽水車”,由數十名民夫踩動,將低窪處的積水源源不斷排出,保證了乾地施工的可能。
而在最關鍵的決口堵複工地上,更是凝聚了他的無數心血。
“雙戧進占法”的實施,需要極高的技術和組織度。
他守在戧堤推進的最前沿,指揮著民夫和兵士們製作巨大的“埽捆”——將樹枝、蘆葦、稻草用竹篾、麻繩緊緊捆紮成數人合抱粗的巨柱,內部填入石塊和黏土。
這需要技巧和力氣,陳耀祖親自示範,手臂被粗糙的材料磨出了血痕也毫不在意。
“捆紮一定要緊!核心要沉!這是抵擋水流衝擊的關鍵!”他的聲音在喧囂的工地上依然清晰。
更精妙的是“柳石枕”的應用。
他讓民夫用柔韌的柳條編成長長的、直徑約一尺的網狀長籠,內部裝滿卵石,封口後,由壯漢們喊著號子,步調一致地抬到戧堤邊緣,看準位置,齊齊推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