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他周身那無形中散發出的尊貴氣度,卻與昔日那個在陳家村與他們同吃同住、笑容爽朗的青年判若兩人。
“草民民婦)參見六皇子殿下!”以陳鐵柱為首,眾人齊刷刷地便要跪下行禮。
宇文霄見狀,連忙快步上前,搶先一步托住了正要下跪的陳大勇和張小花的手臂,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甚至比往日更多了幾分真切:
“乾爹,乾娘!諸位長輩,快快請起!這裡沒有外人,不必行此大禮!當初在長樂郡、在陳家村如何,如今依舊如何,叫我廷霄便好。”
他這一聲“乾爹、乾娘”如同平地驚雷,炸得陳大勇和張小花渾身一僵,猛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俊朗非凡卻又熟悉無比的臉。
“你……你……廷霄……你真的是……”張小花嘴唇哆嗦著,話都說不利索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個誇她手藝好,穿著她親手縫製的粗布衣裳,圍著灶台跟他們一起吃飯,喊著他們“乾爹乾娘”的可憐孩子……竟然是當今最得勢的六皇子?!
陳大勇也是目瞪口呆,憨厚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惶恐,結結巴巴地道:
“殿……殿下……這……這如何使得……當初是我們有眼無珠……不知殿下身份……”
王老爺子和姚老爺子在一旁,也是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初這“趙廷霄”跟著陳耀祖回老家過年,沒少來他們家串門,一起喝過酒,一起聊過天,甚至還一起叮囑過不少!
誰能想到,那個看似可憐身世的年輕人,竟是龍子鳳孫!
宇文霄看著陳大勇夫婦眼中那純粹的震驚與隨後湧起的惶恐,心中微軟,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他緊緊握著他們的手臂,不讓他們再拜,語氣懇切:“乾爹,乾娘,莫要如此。
在廷霄心中,那段在長樂郡的日子,是此生最溫暖、最輕鬆的時光。
您二老的照顧,廷霄銘記於心,從未敢忘。這聲乾爹乾娘,也是發自肺腑。
若因身份之故,便讓這份情誼生分了,廷霄心中實在難安。”
他又看向王老爺子、姚老爺子等人,態度同樣謙和:
“王老爺子,姚老爺子,還有諸位叔伯,昔日多有隱瞞,實乃情非得已,還望海涵。今日大家團聚,隻論家常,不論尊卑,可好?”
話雖如此,身份的鴻溝豈是幾句話便能輕易抹平的?
陳大勇、張小花等人雖然心中感動,卻也再難像從前那般將他視為尋常晚輩。
他們依舊恭敬,言語間帶著小心翼翼,隻是那目光中,除了敬畏,還殘留著當初那份發自內心的擔憂與關切——擔心他是否勞累,關切他比上次見麵是清瘦了些。
宇文霄何等敏銳,自然察覺到了這份微妙的變化,心中輕輕一歎,知道此事不能強求。
但他從陳大勇夫婦那無法完全掩飾的眼神裡,依然能捕捉到那份屬於“乾爹乾娘”的真摯關懷,這讓他冰冷的心感受到了一絲難得的暖意。
那段短暫而純粹的民間生活,是他深宮歲月中一抹最亮麗的色彩。
熱鬨而又帶著幾分拘謹的接風宴後,陳耀祖幾人並未歇息,而是帶著從家鄉精心準備的年禮和特產,開始了拜會京中師長。
首先去的便是隔壁劉祭酒府上。
劉祭酒見到三人,尤其是看到沉穩依舊、更添風骨的陳耀祖,考中解元的好消息更是老懷大慰。
收到那些不算貴重卻充滿心意的家鄉土產,更是連連點頭,直誇他們有心。
接著又去了沈博士處,同樣受到了熱情的接待。
最重要的,自然是去拜見恩師秦老。
提著準備好的禮物——其中包括一方上好的徽墨,幾卷難得的古籍抄本,以及一些家鄉的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