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的布料顏色似乎比周圍更深一些,質地也更顯僵硬。
“水。”沈煉沉聲道。
李石頭立刻遞上隨身水囊。沈煉將清水小心地滴在那塊深色區域上,輕輕搓揉。很快,清水變成了淡淡的褐紅色——是極其陳舊、已深入纖維的血跡!
但這並非關鍵。沈煉仔細分開那處的纖維,眼神驟然一凝!
隻見那處布料的內側,並非簡單的撕裂或磨損,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其特殊的、多道平行排列的細微挫裂及拉伸變形!像是被某種帶有棱角的硬質繩索或皮革索套反複猛烈摩擦、勒拽所致!這種痕跡,絕不可能由“自儘”產生!
更令人心驚的是,在號服的腋下、肋側等極其隱蔽之處,沈煉憑借指尖的觸感和敏銳的視覺,發現了數片模糊不清、但邊緣呈現條狀或塊狀、顏色深紫近乎發黑的陳舊淤痕!這些淤痕的形態和位置,明顯是被人從多個角度大力扭按、禁錮、毆打留下的痕跡!
“大人,這……”李石頭也看到了那些痕跡,倒吸一口涼氣。
“仔細包好,帶走。”沈煉聲音冰冷,將號服遞給李石頭,用帶來的油紙仔細包裹。這些衣物上的痕跡,無聲卻有力地訴說著死者生前最後時刻遭受的暴力,與“畏罪自儘”的結論形成了尖銳的矛盾。
最後的目標,直指架閣庫。沈煉不相信關於一條人命的案卷,會隻有那份完美無瑕的“定讞卷”。按照流程,至少應該有一份最初的現場記錄和原始的屍格單。
白日裡李石頭碰了釘子,此次他們選擇在入夜後行動。
趙小刀早已摸清了架閣庫老趙的作息——他每晚都會去隔兩條街的小酒館喝兩杯劣質燒刀子。
趁著夜色,三人如同幽靈般潛到架閣庫後院。李石頭用匕首悄無聲息地撥開了側窗老舊脆弱的插銷。三人依次翻入。
庫內漆黑一片,彌漫著陳年紙張和墨錠的濃烈氣味。無數檔案架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黑暗中。
不敢點火折子,隻能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憑借記憶和摸索,尋找存放去年秋死亡文書的那一排架子。
時間一點點流逝,汗水浸濕了內衣。每一絲聲響都被無限放大,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
終於,在架子最底層一個積滿厚灰的角落,沈煉摸到了一個標注著“戊午年秋·雜亡”的舊檔案盒。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抽出。
打開盒子,裡麵是幾份散亂的文書。他借著窗隙微光,快速翻閱。大多是些意外、病故的記錄。直到最後,他的手指觸到了一份單獨放置、紙張相對較新,卻被人刻意揉搓得有些皺巴的文書。
他迅速瀏覽開頭——“南城千戶所戊午年九月丙辰日屍格”。
正是陳栓子的屍格!
但上麵的記錄,卻與最終卷宗裡的結論大相徑庭!屍格上清晰地寫著:“顏麵青紫腫脹,眼結合膜出血點密集”,“頸部見縊溝一道,位置異常,呈斜向上提拉狀,且深部肌肉及軟骨有生活反應”,“但……體表多處見陳舊性皮下出血及擦挫傷,雙臂、胸背部尤甚,疑遭外力束縛毆打”……最後的結論是:“縊死,然體表多有掙紮抵抗及施暴痕跡,死因存疑,建議詳查。”
這分明是一份存疑的屍格!它指向了他殺的可能!
但這份屍格,卻被人為地抽離、隱藏於此,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精心偽造的、“完美”證明自儘的最終卷宗!
沈煉的心臟猛地一沉。他迅速將這份真正的屍格揣入懷中,將檔案盒恢複原狀。
“走!”他低聲道。
三人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翻出窗外,融入濃重的夜色之中。
秘密勘察結束。手中,已掌握了撬動“鐵案”的第一批鐵鑿——雜役的證詞、布滿暴力痕跡的遺物、以及這份被隱藏的真實屍格。
夜色如墨,寒意刺骨。但沈煉的心中,卻燃著一簇冰冷的火焰。
真相的碎片已然在手,拚圖,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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