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主動查案,值房裡的卷宗堆成了山,他卻隻翻兩頁便合上;趙小刀約他去茶館聽書,他推說要整理卷宗;連蘇芷晴送來的藥,他也隻是放在案頭,碰都不碰。
“沈總旗,”第七日清晨,李石頭敲開他的門,“張猛說西市出了樁怪事,有戶人家的繡品被偷了,繡樣是並蒂蓮……”
沈煉正對著案頭的玉牌發呆,聞言抬頭:“並蒂蓮?”
“是啊,和您懷裡那半塊玉牌上的字……”李石頭突然噤聲,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他懷裡的玉牌。
沈煉的手一抖,玉牌“啪”地掉在地上,滾到牆角。他彎腰去撿,指尖觸到冰涼的地麵,卻想起昨夜雨幕裡,女子傘下那角月白衫裙——繡的,正是並蒂蓮。
“走。”他突然站起來,聲音裡帶著股子狠勁,“去西市。”
真相與執念
西市的繡坊“錦繡閣”門前圍了一圈人,夥計正對著被撬開的櫃門跺腳:“那可是蘇州繡娘新送的並蒂蓮喜帕,說是要賣給城南周員外的!”
沈煉擠進人群,看見櫃台上散落著幾縷繡線,顏色正是月白配淺粉——和林雪從前繡的平安符,用的是同一種配色。
“誰看見可疑人了?”他問。
“小的瞧見個穿月白衫子的姑娘,”賣糖畫的王嬸擠進來,“撐著油紙傘,傘麵上繡著纏枝蓮。她蹲在櫃台前翻了半天繡品,後來……後來櫃門就開了!”
沈煉的心跳漏了一拍。月白衫子、纏枝蓮傘、並蒂蓮繡樣——和昨夜雨幕裡的女子,分毫不差。
“她往哪邊去了?”他抓住王嬸的手腕。
“好像……好像往城隍廟方向去了。”王嬸指了指東邊,“小的追了兩步,沒追上。”
沈煉轉身就跑,趙小刀和李石頭緊隨其後。雨後的青石板路泛著水光,他們的腳步濺起水花,像一串跳躍的銀鏈。城隍廟的紅牆就在眼前,沈煉卻猛地刹住腳步——廟前的香爐旁,立著個穿月白衫裙的女子,正低頭整理傘麵。
是昨夜的傘,是昨夜的衫子,是昨夜的眼睛。
“林雪!”他大喊一聲,朝她衝過去。
女子抬起頭,四目相對的刹那,沈煉的呼吸停滯。可這一次,他看清了她的臉——不是林雪,是蘇芷晴。
執念與釋然
“沈……沈總旗?”蘇芷晴愣在原地,傘從手中滑落,“您……您怎麼來了?”
沈煉的腳步頓住,望著她發間的木簪,望著她裙角的泥點,望著她眼底的無措。他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股子淒涼:“我以為……我以為是你。”
蘇芷晴的臉瞬間白了:“我……我昨日在繡坊幫孫伯收繡品,看見這把傘落在角落,就……就拿來用了……”
沈煉彎腰撿起傘,傘麵上的纏枝蓮繡紋清晰可見,和林雪從前那把,幾乎一模一樣。他抬頭看向蘇芷晴,她的眼眶紅了:“對不起……我是不是……讓您想起什麼了?”
沈煉搖頭,將傘遞給她:“沒什麼。隻是……”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隻是這傘,讓我想起個故人。”
蘇芷晴接過傘,指尖微微發抖:“是……是林雪姐姐嗎?”
沈煉渾身一震。他從未和任何人提過林雪的名字,蘇芷晴怎麼會知道?
“前日您在藥鋪,和孫伯說起‘林雪’,”蘇芷晴低頭絞著帕子,“我……我聽見了。”
沈煉望著她泛紅的眼眶,忽然想起昨夜雨幕裡,她撐著傘的背影;想起她熬的枇杷膏的甜,想起她唱的“郎騎竹馬來”的調。他原以為自己隻是執念於林雪的影子,卻不想,這影子早已悄悄爬進了另一個人的生命裡。
“蘇姑娘,”他輕聲說,“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蘇芷晴抬頭,眼睛裡有星星在閃:“不怪您。我知道……您心裡有個人,我比誰都清楚。”她頓了頓,從袖中摸出塊玉牌,正是沈煉懷裡的那半塊,“這是我阿爹留給我的,他說……若遇到拿玉牌的人,定要好好待他。”
沈煉接過玉牌,兩半玉牌合在一起,嚴絲合縫。他望著蘇芷晴眼底的溫柔,忽然明白,自己追逐的從來不是林雪的影子,而是那份“被在意”的溫暖——林雪曾給過他,蘇芷晴也在給。
雨又下起來了,細細的,像抽不完的棉線。沈煉收起傘,和蘇芷晴並肩走在青石板路上。水窪裡倒映著兩人的影子,一個清瘦,一個嬌俏,像兩株並蒂蓮,在雨裡開得正好。
“蘇姑娘,”他輕聲說,“以後,這傘……歸你了。”
蘇芷晴抬頭看他,眼睛裡有霧氣在飄:“為什麼?”
“因為……”沈煉望著她發間的木簪,嘴角勾起一抹笑,“因為有人說過,醫者父母心,要好好待著。”
雨幕裡,傳來蘇芷晴的輕笑,像山澗的泉水,叮咚作響。沈煉望著她,忽然覺得,心裡那道因林雪而起的傷,正在慢慢愈合。有些執念,終會過去;有些人,終會相遇。
而他,終於學會了,如何在雨裡,好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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