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鏽船囚籠,船長日誌
顧白的聲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棧橋上令人窒息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從仍在抽泣的兔醬身上移開,投向濃霧中那艘近在咫尺的【海蛇號】。
破敗的拖網漁船在墨綠色的海水中沉浮,船身傾斜,覆蓋著厚厚的鐵鏽、藤壺和滑膩的深色海藻,如同一條擱淺腐爛的巨魚。船舷上掛著的舷梯鏽蝕嚴重,在波浪的拍打下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隨時會斷裂。
棧橋儘頭與舷梯之間,隔著近三米翻滾著油汙的海水。水下雖然暫時恢複了死寂,但誰都知道,那些怪物隻是暫時退卻,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我…我先過去!”影子第一個反應過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似乎想擺脫剛才兔醬帶來的震撼。他深吸一口氣,後退幾步,一個短距離助跑,身體輕盈地躍起,如同靈貓般穩穩落在了濕滑的舷梯上!舷梯劇烈搖晃,但並未斷裂。
“安全!快!”影子穩住身形,低喝道。
磐石當機立斷:“血薇,帶兔醬!醫生,跟上!青冥,你…”他看向顧白。
顧白沒有理會,身影微動,如同沒有重量般飄然而起,輕描淡寫地掠過那三米距離,無聲地落在影子身側的船舷上,玄色衣袍在潮濕的海風中紋絲不動。
磐石不再多言,護著醫生和兔醬。血薇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眼神躲閃的兔醬,冷哼一聲,但還是粗暴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鬼,不想喂魚就抓緊我!”她帶著兔醬,同樣一個利落的跳躍,落在舷梯上。
醫生在磐石的幫助下,也安全抵達。
當最後一人踏上【海蛇號】鏽蝕的甲板,身後那條腐朽的棧橋,在一聲沉悶的斷裂聲中,終於不堪重負,從中段徹底崩塌,大段朽木沉入墨綠色的海水,濺起渾濁的水花。仿佛徹底斷絕了回頭之路。
甲板上同樣一片狼藉。斷裂的纜繩如同死蛇般盤繞,巨大的生鏽漁網糾纏在絞盤上,散發著濃重的魚腥惡臭。甲板中央,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方形艙口敞開著,黑洞洞的入口散發著更加刺鼻的化學藥劑和血腥混合的氣息。
濃霧似乎更加粘稠了,死死包裹著這艘幽靈船。
“嗚——!!!”
就在這時,濃霧深處,那如同巨鯨悲鳴又似地獄哀嚎的恐怖聲音,猛地炸響!這一次,聲音近得仿佛就在船塢的入口!整個【海蛇號】的船體都隨之劇烈震顫!甲板上的鐵鏽簌簌落下!
一股無法言喻的、帶著深海重壓和滔天怨念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海水般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它來了!”磐石臉色劇變,握緊了槍柄,眼神銳利地掃向濃霧翻滾的方向。
“船長室!找鑰匙!快!”血薇厲聲催促,指向船尾方向一座相對完好的、有著方形舷窗的艙室。
眾人頂著那越來越強的恐怖威壓,快速穿過堆滿雜物的甲板。船長室的門虛掩著,門板上布滿了深深的爪痕。影子推開沉重的鐵門,一股更加濃烈的黴味和血腥味混合著灰塵湧出。
船長室內一片混亂。航海圖散落一地,桌椅翻倒,酒瓶碎片到處都是。牆壁上掛著的舵輪裝飾布滿裂痕。最引人注目的,是船長座椅上,一具穿著破爛船長製服的白骨。
白骨保持著坐姿,頭顱低垂,一隻枯骨手掌死死按在麵前固定在桌子上的一個厚重金屬箱上。箱子表麵刻著一個船錨標誌,鎖孔清晰可見。
而在白骨另一隻攤開的手骨旁,放著一本皮革封麵、被深褐色汙漬浸透的日誌本。
“鑰匙箱!”血薇眼神一亮,就要上前。
“等等!”醫生突然喊道,指著白骨按著箱子的那隻手骨,“看他的手指骨!”
眾人凝神看去,隻見白骨按在金屬箱上的幾根指骨,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墨綠色澤,並且深深地“鑲嵌”進了箱子的金屬表麵!仿佛在死前一刻,他的血肉骨骼被某種力量強行與箱子熔鑄在了一起!
“這…”磐石皺眉。
“日誌!”兔醬小聲提醒,指向那本攤開的日誌。
影子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避開白骨,拿起那本浸滿汙漬的日誌。封麵用潦草的字跡寫著:
【海蛇號船長摩根】。
他快速翻開,找到最後幾頁,借著舷窗透入的微弱天光,念了出來,聲音低沉:
【…凱恩那個瘋子!還有那些貪婪的豬玀船主!他們騙了我們所有人!什麼“深海礦物高效采集”?狗屁!他們在傾倒那些該死的黑桶!那裡麵是…是魔鬼的血肉!】
【…汙染擴散了…魚群瘋了…霧起來了…碼頭上出現了怪物…埃裡森警告過我們!沒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