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路途異常沉默。與來時的謹慎隱蔽不同，此刻五人身上濃鬱的血腥味和煞氣，讓零星遭遇的喪屍都本能地退避三舍。陽光穿透稀疏的雲層，照在每個人疲憊而緊繃的臉上，卻驅不散那縈繞在心頭的陰霾。
安全屋的鐵門再次成為分隔生死與安寧的界限。當五人帶著一身征塵與血跡歸來時，屋內等待的眾人反應各異。羅教授等人看到他們平安歸來，明顯鬆了一口氣，但注意到王鐵山崩裂的傷口、張猛新增的傷痕以及林墨身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令人心悸的狂暴氣息時，心又提了起來。蘇小柔等“戴罪之身”則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多看。
沒有歡呼，隻有劫後餘生的寂靜。
“清理傷口，補充體力，一小時後核心成員密室開會。”林墨丟下這句話，便徑直走向密室。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那是強行壓製凶戾氣息的副作用。
密室內，林墨沒有立刻處理身上細小的傷口，而是盤膝坐下，全力運轉【噬神者】係統，引導能量梳理體內因強行融合屠夫戾氣而略顯紊亂的氣息。那縷凶戾之氣如同跗骨之蛆，雖被壓製，卻依舊在經脈中蠢蠢欲動，影響著他的情緒，放大著殺戮的欲望。他知道，如果不能儘快找到方法化解或徹底掌控，這將成為一顆定時炸彈。
一小時後，核心會議在密室內召開。氣氛凝重。
王鐵山左臂重新包紮妥當，臉色沉靜，率先開口：“診所的情況比預想的更危險。那個能操控屍群的未知存在，其威脅等級可能不低於黑蛇幫。它似乎能賦予喪屍短暫的‘狂暴’狀態，並能進行大範圍的精神感應和召喚。我們這次能突圍，很大程度上是依靠林墨的爆發和運氣。”他看了一眼林墨，沒有深究那爆發背後的代價，但擔憂之色顯而易見。
張猛灌了一大口水，甕聲道：“那鬼東西藏頭露尾，不敢出來，就知道驅使小弟！下次帶足家夥，一把火燒了那破診所！”他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但精神依舊亢奮，顯然還沒從之前的血戰中完全平複。
李靜臉色依舊蒼白，精神力透支的後遺症讓她顯得有些虛弱，她低聲道：“我感覺得很清楚，那個‘死寂’源頭……它很‘饑餓’，而且對活物的氣息，尤其是像林墨哥這樣能量強大的存在，有著極強的吞噬欲望。我們被它標記了，它不會輕易放棄的。”
趙明推了推眼鏡，補充道：“我記錄了診所周邊的詳細地形和喪屍分布規律，雖然這次沒能進入，但這些信息很有價值。另外，我在製高點觀察到，黑蛇幫的巡邏隊似乎也刻意避開了診所所在的那片區域，他們可能知道些什麼。”
情報彙總，情況不容樂觀。前有黑蛇幫虎視眈眈，側有診所詭異存在覬覦，安全屋仿佛風雨中飄搖的孤舟。
這時，羅教授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林先生，關於那種能量結晶……我的理論研究確實有了一點點進展。根據模型推演，如果能有‘清心草’的萃取液作為引導，或許能降低能量結晶中的狂暴因子活性。‘清心草’災變前很常見，是一種草藥，喜陰，多生長在潮濕的牆角或背陰的溝渠邊。隻是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找到……”
清心草？林墨記下了這個名字。這或許是解決他體內戾氣問題的一個方向，同時也對將來安全利用能量結晶至關重要。
“我們會留意。”林墨點了點頭，將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診所的威脅暫時擱置，那裡已成禁區，非必要不靠近。當務之急，是應對黑蛇幫。我們連續拔掉他們兩支小隊，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來的，必然是精銳。”
他看向王鐵山：“鐵山，從明天開始，外圍偵查範圍收縮，重點監控通往我們這裡的幾條主乾道和可能設伏的地點。訓練內容增加對抗突襲和巷戰演練。”
“明白。”
“李靜，趙明，你們輪流監視黑蛇幫方向可能出現的異常能量波動和人員調動。”
“是。”
“張猛，你負責的內部訓練不能鬆懈，尤其是孫宇和周倩，必須儘快形成基礎戰鬥力。”
“交給我，林哥！”張猛拍著胸脯，牽動了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安排完應對之策，林墨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冰冷：“另外，內部的問題，也該清理一下了。”
眾人心中一凜，知道林墨指的是什麼。
會議結束後，眾人各自散去執行任務。林墨獨自留在密室，他攤開手掌，意念微動，一層薄而堅韌的骨甲迅速覆蓋了整個手掌，手背處甚至凸起幾根短促的骨刺。他對【骨甲生成】的掌控確實更加精細了，但代價是體內那縷戾氣也似乎更加根深蒂固。
他需要“清心草”，也需要一場足夠分量的戰鬥，來徹底磨礪自身，消化掉這不受控製的力量。
……
與此同時，在安全屋陰暗的角落裡，那個曾向蘇小柔透露消息的瘦子，再次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正在清洗繃帶的蘇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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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姐，”瘦子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蠱惑，“你看他們，出去一趟，個個帶傷回來，連林墨都好像有點不對勁。這世道，跟著他們，真的能活到最後嗎？”
蘇小柔洗繃帶的手一頓，沒有抬頭，但瘦子看到她微微顫抖的肩膀。
“我聽說……黑蛇幫的吳老大，對手下覺醒者待遇極好，要什麼有什麼……可比在這裡當牛做馬強多了。”瘦子繼續低語，“而且，他們一直在找有文化的人，特彆是像羅教授那樣的……如果我們能提供點有用的信息，比如……羅教授的研究方向，或者林墨他們下一步可能去哪找物資……”
蘇小柔猛地抬起頭，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你……你瘋了！背叛的下場你沒看到嗎？”
“嘿嘿，”瘦子陰惻惻地笑了，“那得看怎麼背叛，背叛誰。如果我們提供的消息，能幫黑蛇幫拔掉這顆釘子，那我們就是功臣！到時候，榮華富貴不敢說，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餓肚子，乾臟活，還隨時可能死在外麵！”
他看著蘇小柔劇烈掙紮的眼神，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留下最後一句話，便如同泥鰍般滑走了：“機會不等人啊，小柔姐……想想陳浩，他是失敗了，但我們……可以更聰明點。”
蘇小柔呆立在原地，手中染血的繃帶滑落在地，都渾然不覺。瘦子的話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腦中不斷回響。對現狀的不滿，對未來的恐懼，以及對權力和安逸的渴望，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瘋狂滋生。
她看著密室的方向，又看了看羅教授和他那些寶貝書籍，一個模糊而危險的念頭，終於衝破了恐懼的堤壩。
也許……是該為自己，賭一把了。
她卻沒有注意到，在遠處看似忙碌整理武器的王鐵山，那看似隨意掃過的目光，在她和瘦子剛才停留的位置，略微停頓了一瞬，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厲。
風雨欲來，內部的蠹蟲，也終於要開始啃噬看似堅固的壁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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