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基地,仿佛一頭從瀕死邊緣掙紮回來的巨獸,正在舔舐著傷口,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複著生機。
距離那場慘烈的海岸防禦戰以及墨盟小隊深入枯萎叢林、摧毀“神諭”前哨基地,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原本被海族衝擊得殘破不堪的圍牆,在聯軍工程隊帶來的預製構件和高效建築技術支持下,已經修複了大半,並且牆體明顯加厚加高,表麵還覆蓋上了一層閃爍著微弱能量光澤的複合裝甲板。圍牆之上,新架設的自動炮塔和能量感應器取代了老舊的機槍位,如同冰冷的鋼鐵荊棘,警惕地注視著遠方依舊暗流湧動的大海。
基地內部,原本的廢墟和焦土被清理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齊的預製板房和功能明確的區域劃分——居住區、醫療區、訓練場、物資倉庫、工坊等等。雖然依舊簡陋,卻充滿了秩序和活力。幸存者們臉上的麻木和絕望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忙碌的充實和對未來的微弱期盼。孩子們甚至在一些相對安全的區域內追逐嬉戲,那久違的、屬於生命的聲音,為這片飽經創傷的土地注入了一絲暖意。
聯軍帶來的不僅僅是物資和裝備,更是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體係和技術標準。基地的運作效率大大提升,資源分配、生產建設、人員調度都變得井井有條。魏建國依舊擔任著東海基地的最高行政長官,但他的許多決策現在需要與聯軍派駐的顧問團隊協商,並符合“複興聯軍”的基本章程。一種新的權力結構,正在悄然形成。
而在基地一角,那片被劃歸為“墨盟”專屬的區域,則顯得相對安靜。
這裡由幾個相連的、經過加固和隔音處理的預製艙組成,配備了獨立的能源和簡單的防禦設施。此刻,在最大的那個作為會議室和活動中心的艙體內,墨盟的成員們正聚集在一起。
氣氛,與外麵熱火朝天的重建景象有些不同。
張猛赤裸著上身,露出精壯但依舊布滿青紫淤痕和剛剛愈合疤痕的軀體,他正對著一個訓練用的人形鋼靶,反複練習著基礎的拳擊和盾擊動作。沒有了動力外骨骼,他的動作似乎少了那份摧枯拉朽的蠻橫,卻多了一絲沉澱下來的沉穩和精準。隻是每一次發力,牽扯到尚未完全愈合的內腑,還是會讓他眉頭微蹙,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媽的,這身板還是不行……”他喘著粗氣停下,有些不滿意地嘟囔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角落裡那堆被拆解開來、布滿傷痕和焦黑的“堡壘型”外骨骼零件,眼神裡滿是心疼和不舍,“孫宇,俺那鐵殼子,還有救不?”
孫宇正坐在一張擺滿了各種儀器和工具的工作台前,聞言頭也沒抬,手指靈巧地操控著微焊接筆,修補著一塊布滿裂紋的電路板,淡淡地道:“主體結構損傷超過百分之四十,核心動力爐過載燒毀,液壓係統多處泄漏……修複價值不大,不如利用這些材料,結合我們之前從機械體上解析出的一部分結構和聯軍提供的技術,重新設計打造一套更適合你的。”
他的狀態是幾人中恢複最快的,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精神已經基本恢複。他的工作台上,不僅擺放著外骨骼的殘骸,還有從枯萎叢林帶回來的能量結晶樣本、記錄著祭壇能量波形的數據板,以及幾份聯軍共享的、關於能量武器和護甲技術的非密級資料。他仿佛一個饑渴的海綿,瘋狂吸收著一切能接觸到的知識。
“重新打造?”張猛眼睛一亮,隨即又垮下臉,“那得等多久啊……沒這鐵殼子,感覺渾身不得勁。”
“猛哥,你就安心養傷吧。”趙明端著一壺剛燒開的熱水走過來,給每人麵前的杯子添上。他臂膀上的傷已經結痂,行動無礙,臉上也少了之前的稚嫩和緊張,多了幾分經過血火洗禮後的堅毅。這半個月,他主動承擔起了墨盟內部的大部分雜務和對外聯絡工作,成長迅速。“孫宇哥說了,新裝備的設計圖已經在弄了,肯定比之前那套更厲害!”
李靜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後的陽光透過加固玻璃,柔和地灑在她身上。她穿著一身乾淨的便裝,臉色雖然還有些缺乏血色,但眼神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清澈和寧靜。她手中捧著一本聯軍資料庫中找到的、關於基礎精神力運用的入門手冊,正靜靜地閱讀著,偶爾端起水杯抿一口。那場戰鬥對她精神層麵的衝擊最大,恢複起來也最慢,但她似乎並未被陰影籠罩,反而在秩序水晶的幫助下,開始更加係統地梳理和認識自己的力量。
而林墨,則獨自坐在會議室最裡麵,靠近能源接口的位置。他閉著雙眼,似乎是在假寐,但周身隱隱流轉著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能量波動。暗紅、金白、幽暗,三種力量如同三條細小的溪流,在他體內沿著更加複雜和穩固的路徑緩緩運行,相互製約,又相互依存。
這半個月,他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這種半修煉、半恢複的狀態。枯萎叢林一戰,尤其是強行融合力量和使用熵噬的後遺症,遠比他預想的要麻煩。不僅僅是能量消耗和精神疲憊,更深層次的是三種力量本質上的衝突對經脈和能量回路造成的細微損傷,以及熵噬之力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反噬傾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花了大量時間,利用使者核心晶石提供的秩序之力作為“錨點”和“修複劑”,一點點撫平體內的暗傷,重新構築更加堅韌的能量循環網絡,並加固對那幾縷熵噬之力的“封裝”。過程緩慢而痛苦,如同在體內進行著一場沒有硝煙的微縮戰爭。但效果也是顯著的,他感覺自己對力量的掌控更加精細,那種瀕臨失控的脆弱感減弱了許多,雖然距離真正駕馭這三種力量還遙不可及,但至少暫時擺脫了隨時可能自爆的危險。
他也抽空閱讀了雷烈承諾開放的、聯軍關於上古文明遺跡和特殊能量運用的部分非密資料。這些資料大多殘缺不全,語焉不詳,但結合孫宇的分析以及自身的經曆,他越發確信,“神諭”及其背後的勢力,所圖非小,並且與那些失落文明的遺產,尤其是發生了未知異變的遺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弗拉基米爾口中的“聖識”,讓他格外在意。
這時,艙門處的通訊器閃爍了一下,傳來趙明設置好的提示音:“林隊,魏指揮和雷指揮官來了,說是關於基地後續發展和聯軍整合的事情,想和你談談。”
林墨緩緩睜開雙眼,眼底一絲流轉的精芒悄然隱去。他體內的能量波動瞬間平複,站起身:“請他們進來。”
艙門滑開,魏建國和雷烈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魏建國氣色比半個月前好了很多,眉宇間雖然依舊帶著操勞的痕跡,但那股沉甸甸的壓力似乎減輕了不少。他笑著跟墨盟的成員們打了聲招呼,目光尤其在林墨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雷烈則依舊是那副軍人做派,身姿筆挺,眼神銳利。他掃了一眼艙內的情況,在孫宇工作台上那些機械殘骸和數據板上停頓了一瞬,然後看向林墨,開門見山地說道:“林顧問,看來你們恢複得不錯。”
“勞雷指揮官掛心,已無大礙。”林墨平靜回應,示意兩人坐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