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漠然！
那隻在黑暗深淵中緩緩睜開的巨眼，仿佛是由宇宙本身所有的終結意念凝聚而成。它沒有瞳孔，沒有眼白，隻有一片吞噬一切光與希望、連虛無本身都能進一步湮滅的純粹之暗。當它的“目光”跨越空間，落在林墨靈魂上的瞬間，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林墨感覺自己的思維像是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液氦之中，每一個念頭都凝固、凍結。體內那原本生生不息、自如運轉的能量循環，此刻如同陷入了粘稠的瀝青沼澤，每前進一絲都無比艱難，甚至開始出現停滯、逆流的跡象。靈魂深處那枚“肅正烙印”在這純粹的黑暗凝視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幾乎要消融，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根本的、存在層麵被否定的恐怖感！
他不是在被攻擊，而是在被“審視”，被一種高於他當前理解範疇的規則，判定其“存在”是否合理！而那判定的結果，似乎正在向著“否定”傾斜！
“林墨！”帕拉斯的驚呼聲仿佛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撕裂般的焦急。她能感受到林墨的生命氣息如同風中之燭，正在急速黯淡！她不顧一切地爆發出璀璨的金色神力，雅典娜的虛影在她身後浮現，長矛與盾牌交擊，發出震徹靈魂的鏗鏘之音，試圖用戰爭與智慧的神權，去乾擾、去挑戰那絕對的寂滅凝視！
然而，她那足以令山川崩碎、令軍團潰敗的神威，撞入那黑暗凝視的範圍，卻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那凝視的本質太高，超越了常規的能量與物質層麵，直接作用於存在與意義的根基！
“凍結……它……”阿雅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她感受到了同源的、卻更加終極的“冰冷”。那不是她所掌控的、孕育著生機與變化的極寒，而是萬物終結後、連運動本身都停止的絕對寂靜。她咬破舌尖，劇痛刺激著近乎凍結的意識，將全部的精神力與冰源符文的力量注入手中的冰淵之弓！
她沒有瞄準那隻巨眼——那毫無意義。她瞄準的是林墨與那隻巨眼之間的“聯係”！她要凍結這承載著“否定”意誌的無形通道！
“冰封·絕念！”
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透明的冰藍色箭矢離弦而出，它不是能量的衝擊，而是規則的具現，代表著“停滯”與“隔絕”的極寒真意！箭矢所過之處，連狂暴的能量亂流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呈現出一片詭異的靜態。
冰藍箭矢精準地射入了那無形的凝視通道之中！
有效！
林墨頓時感覺那幾乎要將自己存在徹底抹除的冰冷壓力，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鬆動！就像在即將溺斃時，有人遞過來了一根纖細的稻草！雖然依舊無法擺脫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但至少，那下沉的趨勢，減緩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就是這一瞬！
“意誌壁壘！全開！”希望號上，星瀾的嘶吼聲通過通訊器傳來，帶著破音般的決絕！
嗡——！
一股無形的、彙聚了希望號所有乘員堅定求生信念、林墨不屈鬥誌、帕拉斯戰爭神權、阿雅極寒真意以及星瀾星辰指引的複合意念洪流，沿著剛剛建立的協議通道，轟然撞入了林墨的意識海！
這並非力量上的加持，而是信念的共鳴，是“存在”的確認！是在那絕對的“否定”麵前，發出的最嘹亮的“肯定”！
“我……存在！”
“我們……存在！”
“此身，此心，此意——絕非虛妄！”
林墨那近乎凍結的思維，在這股磅礴的集體意誌衝擊下，如同被重錘敲擊的冰塊，轟然炸裂、複蘇！體內瀕臨停滯的能量循環，受到這強大意念的牽引，如同生鏽的齒輪被注入了最強的潤滑劑，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然後……頑強地、一寸寸地重新開始了轉動！
歸墟之力咆哮，不再試圖吞噬那超越理解的黑暗，而是牢牢守護住自身存在的邊界！循環之力流淌，不再追求與外界的能量交互，而是全力維持內部小天地的不滅！
他猛地抬起頭，儘管視覺中一片漆黑那隻巨眼的凝視剝奪了他正常的視覺），但在他的能量感知和靈魂視野中，他“看”到了那隻巨眼，也“看”到了連接彼此的那條、被阿雅的“絕念之箭”暫時乾擾的冰冷通道。
不能被動承受！必須反擊！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反抗，也要證明自身的存在！
“它的凝視……是一種更高層級的規則壓製……”林墨的思維在集體意誌的支撐下飛速運轉，“硬抗不了，躲避不了……但阿雅的箭證明，可以乾擾！可以……扭曲！”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形成。
他放棄了強行驅動能量循環去對抗那無處不在的壓製力，而是將剛剛恢複控製的大部分精神力，連同集體意誌壁壘傳遞來的力量，全部灌注到懸浮在他身側的那個多麵體感應晶體之中！
他要做的，不是攻擊那隻眼睛，也不是防禦自身，而是……改變自身周圍的“規則環境”！在這片被“寂滅”凝視籠罩的區域，強行定義出一小塊屬於他自己的、“動態平衡”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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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身……為爐！”
“以此意……為火！”
“循環……不止！平衡……不破！”
他心中發出無聲的呐喊，感應晶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歸墟的吞噬、循環的衍生、極寒的靜謐借助阿雅的力量）、神權的秩序借助帕拉斯的力量）、星辰的指引借助星瀾的力量）、乃至希望號所有乘員那蓬勃的生命意誌……所有這些不同屬性、甚至彼此有些衝突的力量，在這一刻，被他以自身為樞紐，以“平衡”之道為核心，強行糅合在一起！
這不是簡單的能量疊加，而是規則的臨時編織！
一道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呈現出混沌色彩的光膜，以林墨為中心，緩緩擴散開來，將他和腳下的突擊艇籠罩其中。這片光膜內部，規則是“動態”的，是“平衡”的，是“循環”的！它與外界的“絕對寂滅”凝視，形成了最根本的衝突！
嗤嗤嗤——！
仿佛燒紅的鐵塊落入冰水，光膜與那黑暗凝視接觸的邊緣，發出了無聲卻激烈到極致的規則湮滅與再生！光膜在不斷地被“抹除”，卻又在林墨頑強的意誌和彙聚的多重力量支撐下，不斷地從內部“衍生”出來！
他在用自己的“平衡”領域，去硬撼對方的“寂滅”領域！
雖然他的領域範圍極小，品質也遠不如對方，但那“動態”與“平衡”的特性，恰恰是“絕對寂滅”最難以瞬間同化的東西！就像一滴投入濃硫酸的水，雖然最終會被吞噬，但也會引起劇烈的反應，延緩被同化的過程！
“有效！”希望號上，蘇婉緊盯著屏幕上那代表林墨存在狀態的、原本幾乎跌穿穀底的曲線，此刻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但卻無比堅定的速度，艱難地向上爬升！“林墨的生命體征和靈魂波動穩定住了！他在抵抗！他在那種凝視下……撐住了！”
“頭兒……牛逼！”莉娜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剛才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要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