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港口,核心醫療區。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又仿佛在瞬間加速流逝。維生艙內,林墨眼睫那一下極其輕微的顫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海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李靜貼在觀察窗上的手微微顫抖,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莉娜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驚擾了這神聖的一刻。星瀾和帕拉斯不約而同地上前一步,目光緊緊鎖定。就連蘇婉的投影,其周身的的數據流也出現了短暫的凝滯。
靈能大師和老學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震撼與欣慰。他們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冰冷死寂的“肅正烙印”氣息已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雖然還顯虛弱,卻蓬勃、穩定、並且帶著獨特吞噬與平衡特性的生命與意識波動。
維生艙內,林墨的眉頭無意識地蹙起又鬆開,仿佛在適應著重新掌控身體的感覺。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勾動了一下,然後是另一根。漫長的、仿佛跨越了一個紀元的十幾秒鐘過去,他那雙緊閉了太久的眼睛,終於艱難地、緩緩地,睜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模糊的光線湧入視野,刺激得他立刻又閉了下眼,適應了片刻,才再次嘗試睜開。
眼前是一片朦朧的、帶著淡金色光暈的景象。液體的浮力感包裹著全身,一種前所未有的……“存在”感,如同潮水般回歸。不再是意識深處那片混亂黑暗的虛空,不再是破碎的記憶和冰冷的規則線條,而是真實的、物質的世界。
第一個映入他模糊視野的,是觀察窗外,那張緊貼著玻璃、布滿淚痕卻寫滿了無儘擔憂與驚喜的熟悉臉龐。
“靜……”一個乾澀、沙啞、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音節,從他喉嚨深處艱難地擠了出來。聲帶仿佛鏽蝕已久的機器,每一次振動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但這微弱的聲音,卻如同驚雷,炸響在寂靜的醫療區內。
李靜的淚水瞬間決堤,她用力點頭,想說什麼,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隻能發出壓抑的、喜悅的嗚咽。
“老大!!”莉娜第一個忍不住,帶著哭腔喊了出來,整個人幾乎要撲到觀察窗上,“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哇——!”她再也控製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仿佛要將這段時間所有的恐懼、壓力、悲傷和此刻的巨大喜悅,全都宣泄出來。
星瀾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向清冷的銀眸中也泛起了明顯的水光,她微微頷首,輕聲道:“歡迎回來,林墨。”
帕拉斯挺直了脊梁,右手握拳,重重叩擊在自己左胸的戰甲上,發出沉悶而莊重的聲響,這是她所能表達的最崇高的敬意與歡迎。
蘇婉的投影微微波動,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生命體征穩定,意識波動清晰且活躍……歡迎歸來,指揮官。”
靈能大師和老學者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悄悄退後幾步,將空間留給了這些曆經生死的夥伴。
林墨的意識還在緩慢地適應著現實。他看著窗外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聽著莉娜毫不掩飾的哭聲,感受著星瀾和帕拉斯無聲的關切,以及蘇婉那冷靜語調下隱藏的激動……意識星璿中,那些代表著她們的情感烙印星辰,此刻正發出無比溫暖而明亮的光芒,與現實的景象完美重合。
記憶的碎片如同退潮後露出的礁石,逐漸清晰。烈焰之心的慘戰,阿雅決絕的冰封,規則悖論的引爆,意識深處漫長的黑暗漂流,以及最後……那五道將他從深淵中強行拉回的、熾熱的光……
還有,那試圖將他徹底拖入毀滅的、冰冷的“肅正烙印”,以及最終……自身歸墟之力的蘇醒與反撲……
一切的記憶,如同洪水般衝擊著他剛剛複蘇的神經,帶來一陣陣眩暈和刺痛。但他死死撐住了,目光艱難地移動,掃過每一張臉,最終,再次落回李靜臉上。
他嘗試扯動嘴角,想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卻發現麵部肌肉僵硬得不聽使喚,最終隻形成了一個極其微小的、扭曲的弧度。
“沒……沒事了。”他再次艱難地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微弱,卻比剛才清晰了不少,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以及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李靜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努力平複著激動的心情,她知道,現在不是沉溺於情緒的時候。她對著通訊器快速說道:“醫療組!指揮官已恢複意識!立刻進行詳細生命體征檢測和神經反射評估!準備適應性恢複方案!”
早已待命在外的醫療團隊立刻湧入,開始有條不紊地對林墨進行一係列檢查。莉娜等人被暫時請出了核心區,但她們誰也不願意離開,就守候在醫療區外的走廊裡,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走廊裡,氣氛不再像之前那般死寂沉重。希望,真正的希望,如同溫暖的陽光,驅散了積壓已久的陰霾。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莉娜靠在牆壁上,還在不停地抹眼淚,但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老大命硬,沒那麼容易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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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瀾靠在另一邊,閉目養神,加速恢複著之前消耗的靈能,但微微上揚的嘴角顯示著她的心情同樣極不平靜。
帕拉斯抱著雙臂,倚牆而立,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仿佛一尊蘇醒的守護神,確保著這片區域絕對的安全。
蘇婉的投影則連接著醫療區的內部數據,實時監控著林墨的各項指標,並開始著手分析他蘇醒後身體和能量的變化,為後續的恢複計劃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