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港口的燈火,仿佛也浸染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黯淡。
星瀾犧牲的消息,如同無聲的寒潮,悄然席卷了整個聯盟高層。沒有正式的公告,但那彌漫在指揮中心、在希望號維修艙、在每一個核心成員眼中的沉重與痛惜,比任何言語都更清晰地傳達了這一噩耗。
港口東區那家名為“遺忘角”的小餐館,老板默默地撤下了前幾天林墨等人用過的餐桌上的裝飾,換上了一盞散發著柔和星輝般光芒的小燈——那是他用倉庫裡找到的舊時代材料和李靜派人送來的、星瀾偶爾會用的一種帶有寧神效果的香料臨時製作的。沒有說明,但許多知情的戰士和工作人員經過時,都會默默地看上一眼,然後更加用力地握緊手中的工具或武器。
希望號,艦長室。
林墨獨自站在觀測窗前,外麵是繁忙的港口和更遠處無垠的星空。他的背影依舊挺直,但那份孤寂感卻濃重得幾乎化為實質。他沒有流淚,沒有咆哮,隻是沉默。體內的力量星璿死寂一片,唯有意識深處,不斷回放著與星瀾相識以來的點滴——從庇護所初見的清冷與智慧,到並肩作戰時的信賴與默契,再到她偶爾流露出的、屬於“星瀾”而非“庇護所幸存者”的細微情感……最後定格在她化作銀光,決絕地融入炸彈的那一瞬間。
一種尖銳的刺痛,並非源於肉體,而是源於靈魂鏈接被強行撕裂的空白感,反複折磨著他。他放在窗沿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叩叩。”
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林墨沒有回頭,隻是極輕地應了一聲:“進。”
李靜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用月光苔和寧神草泡製的熱飲走了進來。她將杯子輕輕放在旁邊的桌上,沒有像往常一樣靠近,隻是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安靜地陪伴著。她知道,此刻的林墨不需要言語的安慰,他需要的是消化這份痛苦,並將其轉化為前行的力量。她能做的,就是讓他知道,他並非獨自一人承受這一切。
“帕拉斯的情況穩定了。”過了一會兒,李靜才輕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堅定,“蘇婉和醫療團隊用了大量生命之源的能量,穩住了她的傷勢,但精神力和神性本源損耗極大,還在深度昏迷中,需要時間恢複。艾薩拉消耗也不小,正在休息。”
林墨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李靜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冰封的痛楚下,終於有了一絲屬於“人”的波動。他走上前,沒有去碰那杯熱飲,而是伸手,輕輕將李靜擁入懷中。
這個擁抱沒有任何情欲,隻有兩個背負著沉重責任與傷痛的靈魂,在互相汲取著支撐下去的溫度。
李靜微微一怔,隨即放鬆下來,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聽著他沉穩卻比以往沉重許多的心跳,感受著那份無聲的依靠。她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靜靜地回抱著他。
“她最後……有說什麼嗎?”林墨的聲音低沉地在她頭頂響起。
李靜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莉娜說……她隻留下一句,‘告訴林墨,很抱歉,不能和他一起去‘虛無回廊’看真相了’。”
林墨的手臂收緊了一瞬,然後又緩緩鬆開。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那冰封的眼底深處,仿佛有星辰碎裂後又重燃的冷焰。
“我會替她看。”他說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連同她的那一份。”
……
希望號維修艙。
氣氛不同於往日的喧鬨。工程師們依舊在忙碌,進行著遠征前的最後檢查和調試,但動作都輕了許多,交談也壓低了聲音。
莉娜坐在一個工具箱上,手裡無意識地擰著一根能量導管,眼神有些發直,臉上還帶著哭過的痕跡。她平時總是活力四射,像個小太陽,此刻卻像是被陰雲籠罩。
“喂,小豆丁,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可不像你。”一個略顯沙啞但帶著關切的聲音響起。
莉娜抬起頭,看到張猛走了過來。這位粗豪的漢子,此刻臉上也帶著沉痛,但他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遞給莉娜一包用油紙包著的東西。“拿著,老家帶來的,最後一點肉脯了,甜口的,你以前不是吵著要吃嗎?”
莉娜接過,打開油紙,看著裡麵色澤誘人的肉脯,鼻子一酸,差點又掉下眼淚。“猛子哥……我要是……要是能再快一點想到彆的辦法……星瀾姐她……”
“屁話!”張猛粗聲打斷她,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揉了揉她的頭發,把她本來就亂的頭發揉得更像雞窩,“那種情況,能想到把炸彈送進去,還成功了,救了大家,救了地球,你已經夠牛逼了!星瀾閣下……她是好樣的,是咱們所有人的英雄!英雄走了,咱們活著的,就得把英雄沒走完的路,走得更好!擱這兒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他頓了頓,語氣放緩:“老大心裡比誰都難受,但他不能倒。咱們也一樣。把勁兒使在該使的地方,等到了那個什麼回廊,多乾掉幾個狗日的敵人,那才是對星瀾閣下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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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看著張猛雖然粗糙卻充滿真誠的臉,用力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嗯!你說得對!我不能垮!”她拿起一塊肉脯塞進嘴裡,用力嚼著,仿佛要把所有的悲傷和無力都嚼碎咽下去,“等到了‘虛無回廊’,我非把他們的破爛玩意兒都拆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