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駝隊踏著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滾燙沙礫,終於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抵達了黃沙集。
與其說這是一個集市,不如說是一個依托著幾處巨大風化岩山和廢棄礦洞自然形成的、龐大而混亂的聚居地。
低矮的土坯房和各式各樣破爛、臟汙的帳篷毫無章法地擠在一起,構成了迷宮般的狹窄巷道。
地方占地極廣,但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混合著牲口糞便、汗臭、劣質酒精和某種腐敗物質的複雜氣味,令人作嘔。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
有裹著厚實頭巾、隻露出一雙精明眼睛的沙漠行商;有身上帶著猙獰傷疤、眼神凶狠、武器從不離身的傭兵和亡命徒;也有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的本地原住民。
攤位上販賣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從各種奇形怪狀的礦石、奄奄一息的沙漠異獸幼崽,到鏽跡斑斑的武器、來曆不明的機械零件,
甚至還有用鐵鏈鎖著、眼神絕望的奴隸……
瘦猴侯青一馬當先,操著一口不知從哪個老沙漠客那裡學來的、帶著濃重地方口音和俚語的沙海通用語。
大聲吆喝著,指揮隊伍,活脫脫一個常年在刀口舔血、油滑狡黠的商隊頭子。
“謔喲個三西葛,崽子們…”
“都麻利點,把貨卸這邊。眼睛都放亮堂了這鬼地方,三隻手比沙鼠還多。誰他媽敢伸爪子,就給老子剁了!”
他咋咋呼呼地喊著,眼神卻如同鷹隼般銳利,不動聲色地將幾個在隊伍周圍徘徊、眼神不善的身影記在了心裡。
陸恒則顯得沉穩許多,他低聲對孟尼和蘭德吩咐道:
“小尼,蘭德,你們帶人把貨物集中看管好,特彆是那幾箱做了標記的‘樣品’。”
他指的是一些經過特殊偽裝、內部摻雜了微型追蹤器的低純度能量礦石,這是用來釣魚的餌。
孟尼緊張又興奮地點點頭,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腰間的那把高能便攜式手槍。
蘭德則像一座沉默的鐵塔,抱著他那柄特製的重型戰斧,直接坐在了最重要的那幾箱貨物旁邊,憨厚的臉上此刻寫滿了警惕。
而老薩特嘛,則找了個靠近岩壁的陰涼處。
直接盤膝坐下,閉目養神,仿佛周圍的喧囂、汙穢和危險都與他無關。
但他那看似完全放鬆的姿態下,強大的精神力早已如同無形的蛛網般悄然蔓延開來,精準地籠罩著整個商隊駐地。
任何帶有惡意的目光或靠近,都逃不過他這位半步拜將的感知。
不多時,幾個穿著統一土黃色短褂、胸前用紅線繡著一隻猙獰黑色蠍子圖案的壯漢,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為首一人,臉上帶著一道疤,眼神倨傲地掃視著商隊和正在卸貨的眾人,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沙海語嚷道:
“新上跳板的?蔓兒從哪路來,啥山頭亮子?接寶還是攬尖貨。”
新來的?從哪條道來的,哪個勢力的?是來賣貨還是收貨。)
瘦猴立刻換上一副諂媚又帶著點江湖氣的笑臉,小跑著迎了上去。
從懷裡掏出幾枚成色不錯的通用能量幣,不動聲色地塞到那領頭漢子手裡:
“這位大哥辛苦!小弟們初來貴寶地,不懂規矩,一點茶水錢,不成敬意。
我們是東邊‘灰岩城’來的小商隊,主要想在這收點……
硬邦邦的石頭子兒指礦石)。”
那領頭漢子掂量了一下手裡的能量幣,臉色稍微好看了點,但語氣依舊帶著審視:
“灰岩城?沒聽過這號地方。想收礦石,這黃沙集彆的不多,就是石頭多。
不過,好東西可不多見,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實力和運氣吃下。”
他頓了頓,略帶炫耀地說道,
“我們霍拓幫主手裡,最近正好有一批上等的‘火源晶’要出手,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胃口了。”
瘦猴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搓著手,一副又驚又喜的模樣:
“火源晶?!哎喲喂!這可是緊俏貨!我們老板就稀罕這種硬通貨。
不知……大哥能否行個方便,幫忙引薦一下霍拓幫主?酬勞方麵,絕對讓您滿意!”
“哼!”
那漢子冷哼一聲,下巴微抬,
“幫主大人是什麼身份?豈是你們這些外來戶想見就能見的。”
他看了看瘦猴那“急切”的樣子,才慢悠悠地說道,
“明天上午,集市東頭那家‘蠍尾酒館’,我們幫主座下的三當家會在那裡打理事務。
能不能談,能談多少,就看你們的誠意和運氣了。”
說完,也不再廢話,帶著手下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瘦猴回到隊伍中,臉上的諂媚瞬間消失,壓低聲音對陸恒和薩特說道:
“魚餌放下去了,就看明天那條‘蠍子’咬不咬鉤。”
陸恒點了點頭,眼神冷靜:
“按原計劃進行。曾黎的隊伍已經抵達預定位置,就在集外五裡的風蝕穀裡隱蔽,隨時可以接應。”
薩特依舊閉著眼,仿佛睡著了一般,隻是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表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