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特有的、混雜著鐵鏽與腐敗氣息的風，吹過“守望高地”上焦灼的土地，卷起被能量灼燒過的塵埃。陣地上一片狼藉，自動炮塔的殘骸仍在冒著黑煙，士兵們沉默地穿梭其間，搶救傷員，加固工事。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臭氧，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概念掠食者”被淨化後留下的、冰冷的虛無氣息。
勝利的喜悅是短暫的，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疲憊，以及對未知未來的沉重壓力。
雷蒙靠在一塊被能量餘波烤得溫熱的岩石上，鴉遞給他一支高能營養劑。他接過來，機械地吸吮著，味同嚼蠟。係統穩定度已經跌破了20的危險線，權限光球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神經末梢傳來的、細微卻無處不在的刺痛感。強行定義規則、與“同源之影”進行本質層麵的對抗，消耗遠超他的想象。
“感覺如何？”鴉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銀灰色的眼眸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她的【寂滅】狙擊係統掛在背後，槍管因為連續射擊而微微發燙。
“像被掏空了……不止是能量，”雷蒙的聲音有些沙啞，“感覺……‘定義’本身，就很重。”他嘗試調動一絲權限能量，光球隻是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傳遞回一陣滯澀和空虛感。
【係統穩定度：18.7...持續低水平恢複中...】
【權限同步率：3.51(極微量增長)】
【警告：檢測到規則層麵精神疲勞，建議深度休眠。】
神族界麵的提示冰冷而客觀。同步率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增長，昭示著剛才那場戰鬥的凶險與收獲。他觸摸到了更高層次的力量，但身體和靈魂還未準備好完全承載它。
索恩將軍高大的身影穿過忙碌的士兵，走了過來。他銀藍色的動力甲上多了幾道深刻的劃痕和焦黑，麵甲掀起，露出那張堅毅卻難掩疲憊的臉。
“我們爭取到了時間，”將軍開門見山，目光落在雷蒙身上，帶著一種審視與認可交織的複雜情緒，“你的能力……超出了我們的數據庫記錄。聯邦感謝你的貢獻。”
他的語氣是標準的官方辭令，但雷蒙能聽出其中的一絲真誠。在共同的、足以毀滅一切的威脅麵前，暫時的合作超越了陣營的隔閡。
“它們還會再來，”雷蒙沒有客套，直接點明現實，“而且下一次，可能會更聰明，更……適應。”
索恩將軍沉重地點了點頭：“觀測站的數據已經分析完畢。那種‘模仿’能力……非常棘手。它們在學習我們，學習這個世界的規則。我們必須假設，下一次出現的敵人，可能會擁有更接近我們、甚至專門針對我們的形態和能力。”
他調出一個戰術麵板，上麵顯示著剛才戰鬥中記錄下的“同源之影”的能量頻譜：“它們模仿你時產生的能量波動，與你的權限能量有高度相似性，但本質……是空洞的，充滿了掠奪和扭曲的意味。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但也意味著，你本人將成為它們優先級最高的目標。”
雷蒙沉默著。這意味著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僅僅將權限作為一種強大的工具來使用。他必須更深入地理解其本質，才能避免被模仿，甚至……利用這種模仿來反製對方。
“我們需要知道更多，”鴉插話道，她看向遠方那道依舊橫亙在天際、緩緩蠕動的空間裂隙，“關於它們到底是什麼，來自哪裡，以及……那道裂隙後麵，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維度’。”
“聯邦科學院已經在全力分析，”索恩將軍說，“但我們缺乏關鍵樣本和……更高維度的視角。”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雷蒙，意思不言而喻。
雷蒙明白，無論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守護這片剛剛建立起脆弱防線的土地，他都必須儘快恢複力量，並找到深入理解乃至反擊“概念掠食者”的方法。
“我需要能量，”他直言不諱，“高質量的能量，以及……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進行深度冥想。”
索恩將軍沉吟片刻：“‘基石’星球上還有幾個未被完全探索的神族小型遺跡，能量反應雖然不強，但或許足夠你恢複。至於安全地點……”他看向陣地後方，那座依托山體建立的、最為堅固的指揮堡壘，“我的指揮所地下掩體，可以暫時提供給你。我會加派雙倍人手警戒。”
“不夠，”鴉搖頭，眼神銳利，“‘觀測者’的網絡無孔不入，我們剛剛經曆了一場高強度的規則衝突，這裡就像黑暗中的燈塔。我們需要移動，去一個……連‘觀測者’都可能忽略，或者難以觸及的地方。”
她的話提醒了雷蒙。他想起了在“塵曦”觀測站獲得的信息，想起了那片廣袤而危險的神族遺產星域。
“也許……我們該離開了。”雷蒙輕聲說，目光越過陣地的喧囂，投向腐沼那永恒暗紅色的、布滿塵埃的天空之外。
“離開？”索恩將軍眉頭緊鎖。
“澤塔……腐沼，隻是一個開始，”雷蒙解釋道，權限光球隨著他的思緒微微波動，傳遞出關於星域、關於“搖籃”、關於無數未知世界的模糊信息碎片，“在這裡，我們是被動防禦。要想真正解決問題，必須找到源頭，或者……獲得足以改變局麵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