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蹲在井口邊,借著月光看清趙懷仁後頸的穴位分布。
他袖中機關匣輕響,三根細若蚊足的玄鐵絲從匣中鑽出,在指尖凝成半透明的銀線。
趙懷仁的呼吸還帶著血腥氣,被割去半截的舌頭在口中腫脹成紫黑色,傷口結的血痂被夜風吹得發脆。
陳默捏起他後頸一縷濕發,銀線在月光下劃出細不可察的弧——風池、風府、啞門,三個穴位精準刺穿。
玄鐵絲沒入皮膚時,趙懷仁的手指突然抽搐,指甲在青石板上抓出刺耳的聲響。
“彆怕,”陳默低笑一聲,機關匣在掌心轉了半圈,銀絲末端的銅扣哢嗒扣緊,“你不過是替影閣多活幾個時辰罷了。”
門房守夜的梆子聲從院外傳來,陳默將機關匣塞進懷中,起身時衣角掃過井邊未乾的血跡。
他望著趙懷仁被抬往偏房的背影,喉結動了動——今夜子時三刻,該讓這顆棋子自己爬起來了。
雲娘的繡房裡,燭芯“劈啪”爆了個火星。
她跪坐在妝台前,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指甲縫裡還沾著白天井邊的血漬。
影閣的香爐藏在妝台最底層抽屜,檀木蓋掀開時,她的手腕抖得幾乎握不住銅匙。
“這次要是再送錯信……”她想起白天井邊趙懷仁隻剩半截的舌頭,喉頭發緊,用銅匙挑開爐底夾層。
本該是空的暗格裡,躺著張染了血的信箋——不是她放的。
更樓聲突然變得清晰。
雲娘的手指剛碰到信箋,身後傳來重物拖地的聲響。
她猛地轉頭,看見趙懷仁扶著門框站在門口,月光從窗紙破洞漏進來,照見他胸前的血漬已經凝成黑痂,被割去的舌頭在嘴裡含糊滾動,發出“嗬嗬”的嗚咽。
“趙、趙管家?”雲娘撞翻妝奩,胭脂盒骨碌碌滾到趙懷仁腳邊。
她想喊人,卻見趙懷仁踉蹌著走到桌前,抓起她寫一半的信筆,蘸了濃墨在紙上歪歪扭扭劃拉。
“梅、園、有、機、關、眼……”雲娘湊近去看,每個字都浸著血,最後是個歪倒的“寅三令”火漆印——影閣最高級彆的行動密令。
趙懷仁寫完最後一筆,突然向後栽倒,額頭撞在桌角發出悶響。
雲娘顫抖著摸他的脖頸,還有體溫。
她盯著信紙上的字,喉間泛起甜腥——這是影閣要她送的新指令!
“天助我也。”她將信箋塞進衣襟最裡層,用帕子裹住趙懷仁額角的傷,轉身時碰翻了香爐,檀香混著血腥氣在屋裡彌漫。
城南織坊的染缸還冒著熱氣。
雲娘縮著脖子穿過晾布的竹架,將密信塞進第三根竹架下的瓦罐。
等她轉身時,染坊後巷的陰影裡,有雙眼睛正盯著她的背影。
次日申時,梅園的紫藤架投下斑駁光影。
三個蒙麵人貼著牆根溜進來,最前麵的用短刀挑開窗紙,確認屋內無人後打了個手勢。
“那廢物贅婿果然不在。”中間的人扯了扯麵巾,“機關眼應該在床底——”
話音未落,為首的突然頓住。
牆上那幅《孫吳兵法》拓片在風裡晃了晃,“兵者詭道”四個大字下,用朱砂寫著鬥大的“伏”字。
“撤——”
地板翻轉的聲音比他的喊叫聲更快。
三枚淬毒的銀針從四麵八方射來,為首的抬手去擋,腕間銀甲“叮”地彈開一枚,卻沒防住從腳邊地磚縫裡竄出的七枚。
他踉蹌著撞翻椅子,看見同伴的脖頸已滲出黑血,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你們的情報,早就該更新了。”
陳默從梁上躍下,玄鐵劍鞘重重磕在為首者膝彎。
那人癱坐在地,抬頭正撞進陳默冷如霜刃的目光:“寅三令?影閣的老東西們,還在用十年前的暗號?”
他蹲下身,扯下對方的麵巾——是影閣“青鸞堂”的副堂主,左眉骨有道刀疤。
陳默指腹劃過對方頸側的毒針,在指尖搓出黑色藥粉:“鶴頂紅摻了曼陀羅,倒和你們影閣的做派一樣陰毒。”
“你……你怎麼知道機關眼的位置?”刀疤男咳著血,聲音發顫。
陳默沒回答,他望著窗外漸沉的夕陽,耳中突然響起係統提示音——這次不是簽到獎勵,而是柳如煙常用的玉哨聲,帶著破音的急促。
“該去接柳姑娘了。”他將刀疤男踢進翻起的地坑裡,轉身時袖中機關匣輕響,三根玄鐵絲從袖口滑出,在掌心纏成小團。
與此同時,影閣總壇的飛鴿房裡,一隻灰鴿撲棱著撞進銅籠。
值守的弟子取下腿上密函,火漆印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是閣主親自用的“血鸞印”。
“紅鸞失職,即刻清除。”
柳如煙的玉簪正插在妝鏡前,鏡中映出她剛拆封的密函,墨跡未乾,在燭火下泛著暗紅。
影閣彆苑的燭火在柳如煙指尖晃成模糊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