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的門簾被夜風吹得掀起一角,李昭陽盯著陰影裡隱現的火把光,指節捏得發白。
他等了不過半盞茶時間,帳外便傳來鐵槍拖地的聲響——霍去病來了,甲葉相撞的聲音比往日更沉,像是裹著鉛塊。
"將軍。"霍去病單膝點地,槍尖戳進泥裡,抬頭時眼底泛著青黑,"您喚末將?"
李昭陽沒接話,反而摸出腰間酒囊灌了一口,辛辣的燒刀子順著喉管往下滾,燒得他眼眶發酸。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攻城時,陳默站在城頭對著護城河輕笑的模樣,那笑意像根細針,紮得他後槽牙直疼。"你說他真有通鬼神之力?"他把酒囊重重砸在案上,酒液濺在軍報上,洇開一片模糊的血字。
霍去病的喉結動了動。
帳外巡夜的梆子聲傳來,"咚——"他想起葬旗坡那夜,月光把滿地屍體的影子拉得老長,每具屍體的頭顱都朝著陳默所在的方向,像是被無形的手掰過脖頸。"屬下隻知..."他聲音發澀,"那一夜葬旗坡的屍體,全都麵朝陳默倒下,像在叩拜。"
話音未落,"叮——"的警鈴聲撕裂夜色。
李昭陽猛地起身,玄鐵鎧甲撞翻了燭台,火星子濺在鋪著羊皮地圖的案上。"西北角!"傳令兵的嘶吼從帳外傳來,"西北角城牆有異!"
兩人衝出帳時,夜風裹著腥氣撲麵而來。
李昭陽仰頭望去,寒鴉堡西北角的城牆上,十餘個黑影直挺挺立著,在月光下像一排被砍斷的木樁。
他眯起眼,突然渾身發冷——那些"士兵"的鎧甲肩章是三年前的舊樣式,護心鏡上還留著他親手刻的編號。
"魂歸故土,血償舊債。"
沙啞的誦念聲同時響起,像是數十個人擠在同一個喉嚨裡說話。
李昭陽的玄鐵劍"嗡"地出鞘,劍鳴混著那詭譎的調子,震得他虎口發麻。
下一刻,十餘個身影齊刷刷向前傾倒,像被抽走了骨頭的傀儡,直挺挺砸進下方的邊軍營地。
"啊——!"
慘叫聲炸成一片。
李昭陽衝過去時,正看見一具屍體壓在火盆上,焦黑的手還死死攥著半塊木牌,上麵"忘死者不配持刀"的字跡被火燒得卷曲。
隨軍醫官顫抖著掀開屍體衣襟,手指剛觸到心口就像被燙了似的縮回:"將軍...這具屍體的屍斑都凝結成塊了,至少死了七日。"他又掀開另一具的眼皮,"但經脈裡有陰勁殘留,像...像有人用線牽著他們走。"
李昭陽的手按在劍柄上,指節泛白。
他望著城牆上那盞依舊搖晃的命眼燈,忽然聽見風裡飄來陳默的聲音,和三日前一模一樣的清冽:"這才剛開始,兄弟。"
寒鴉堡密室裡,陳默的指尖在棋盤上頓住。
檀香混著血鏽味鑽進鼻腔,他抬頭看向對麵的蘇清漪——她正垂眸撥弄棋子,青玉發簪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這棋盤不是普通的雲子木,每一枚棋子都是寒鴉堡地下脈氣的標記,剛才西北角的震動通過地脈傳上來,他掌心的棋子微微發燙。
"影閣主終於出手了。"陳默屈指叩了叩棋盤右下角,那裡的黑子突然裂開條細縫,露出底下刻著的"煞"字,"那個"鐵甲童子",就是他們最後的命格熔爐。"
暗門"吱呀"一聲開了。
柳如煙踩著滿地陰影走進來,月白紗裙沾著星點泥漬,發間的銀鈴卻依舊清脆。
她攤開掌心,一枚青銅齒輪躺在掌紋裡,表麵刻著細密的雲雷紋,"我在西嶺廢棄工坊找到的,上麵刻著"飼龍鼎·第三組件"。"她指尖劃過齒輪缺口,"影閣要用童子身軀煉化萬千冤魂,強行催動白起戰魂降臨——哪怕逆天而行。"
陳默閉了閉眼。
係統提示在識海翻湧,他想起簽到三年時解鎖的"武聖關羽戰魂",想起老秦咽氣前滴在承恩玉片上的淚。
再睜眼時,眼底有金光閃過:"那就讓他們煉——但我們得先把"龍"的位置換掉。"
子時三刻。
城北祖廟的青石板被露水打濕,蘇清漪的繡鞋踩上去,留下一串淡紅的血印。
她捧著三十六盞幽藍魂燈,燈芯是用自己的頭發搓的,每一盞都對準地脈的"坤"位。
當最後一盞燈落在第七級台階時,她咬破指尖,在符紙上寫下陳默教的咒文,血珠滴在"敕"字上,立刻騰起一縷青煙。
與此同時,城南破廟。
柳如煙盤坐在積灰的蒲團上,麵前擺著同樣的三十六盞魂燈。
她解開發帶,青絲垂落如瀑,指尖掐訣時,腕間的青銅齒輪突然發出嗡鳴。
兩簇幽藍火焰同時騰起,分彆從城北和城南竄向天際,在寒鴉堡上空交織成一張光網。
陳默站在密室的地脈圖前,看著兩枚代表蘇清漪和柳如煙的紅點開始跳動。
她們的血脈裡都種著他用係統獎勵的"戰魂寄生契",此刻正與寒鴉堡的地脈產生共鳴。
他能清晰感覺到,原本彙聚在自己體內的龍氣正順著這兩張契約緩緩流逝——不是消散,而是滲入腳下的每一塊城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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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整座城池突然震動,牆磚縫隙滲出細密的金光,像有什麼龐然大物在地下翻了個身。
陳默抬頭望向穹頂,嘴角勾起一抹笑——寒鴉堡的地基,此刻已變成了一條沉睡的"龍"。
數百裡外,一座隱蔽的祭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