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裡的馬蹄聲撞碎了黎明前的寂靜。
陳默站在黑風坡的高崗上,望著遠處七團逐漸清晰的火把——那是鐵衣營的前鋒到了。
他呼出一口白氣,掌心輕輕按在腰間那柄裹著粗布的唐刀上,刀身透過布料傳來微不可察的震顫,像在回應他此刻翻湧的心跳。
"主子,燕將軍說邊軍前鋒三萬,影閣倒戈的兩萬,鐵衣營本部兩萬,共計七萬,已在坡下列陣完畢。"柳如煙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側,玄色勁裝外披著件狐裘,發間那枚銀蝶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顫,"俘虜都放了,每人懷裡塞著信。
有個老卒看到赤手詔時,當場跪在泥地裡哭,說這印子和三十年前昭武帝親征時蓋的軍令一模一樣。"
陳默垂眸看她遞來的密報,燭火在牛皮紙上投下搖晃的影。
最下方一行小字是蘇清漪的筆跡,墨色剛勁如刀:"皇後身份坐實,偽龍氣場破,今晨已封鎖宮門。"他指腹摩挲過那行字,喉結動了動——三日前在昭武帝陵前,他還在想如何讓蘇清漪明白自己的處境,如今她卻已經替他穩住了京城。
"去把燕無雙叫來。"他將密報塞進懷裡,轉身時衣擺帶起一陣風,吹得柳如煙鬢角的碎發亂飛。
她望著他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三天前那道刺破雲層的金光裡,他扯開衣袖露出龍鱗時的模樣——原來這些年他在宰相府掃院劈柴時,藏起的不隻是鋒芒,還有整個王朝的命運。
馬蹄聲在身後停住,燕無雙的鐵蹄靴踏在碎石上發出清脆的響:"陳先生,末將到。"這位北疆猛將的甲胄上還沾著昨夜巡邏的霜,眉間那道刀疤被晨光照得發紅,"您說要設宴?
末將帶了兩壇燒刀子,等破了影閣老巢,咱爺倆——"
"不是慶功宴。"陳默打斷他,目光掃過坡下如林的槍尖,"是鴻門宴。"他從懷中摸出那枚血色掌紋印,在掌心顛了顛,"影閣那些人,要麼歸降,要麼死。
我要讓他們自己選。"
燕無雙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跟著昭武帝打過十年仗,太明白這枚赤手詔意味著什麼——那是皇帝把命門都交到了陳默手裡。"末將明白。"他單膝跪地,鎧甲與凍土相撞發出悶響,"這七萬兒郎,全聽您調遣。"
柳如煙指尖繞著發尾輕笑:"我影閣倒戈的弟兄們更明白——誰不想跟著真命天子?"她忽然湊近陳默耳畔,溫熱的吐息掃過他耳垂,"方才收到消息,蘇相女把皇後的轉生秘術證據都擺到禦案上了,皇帝氣暈過去前,抓著她的袖子喊"清漪救朕"。"
陳默的手指在刀鞘上敲了兩下,節奏沉穩如鼓。
他想起昨夜係統提示的連簽獎勵——前世記憶碎片裡那團烈火,那個抱著嬰兒跳入深淵的少女,還有那句"這一世,換你來殺我"。
原來命運的線早就纏在骨血裡,從他穿越成贅婿的那天起,就注定要走到這一步。
"三日後,沉龍祭壇。"他望向東南方,那裡有座被黑霧籠罩的山——影閣老巢黑曜城就藏在山腹裡,"柳姑娘,把我的信再抄一百份,用信鴿撒到影閣所有分壇。
燕將軍,讓弟兄們把盔甲擦得亮些,刀磨得快些。"他忽然笑了,像極了當年在宰相府掃院時被仆役刁難後,蹲在牆角給蘇清漪的蘭花澆水時的模樣,"咱們要讓他們看看,什麼叫...贅婿的請帖。"
三日後的黃昏,沉龍祭壇被血色夕陽染成金紅。
陳默立在祭壇最高層,腳下是七萬大軍列成的戰陣,刀槍如林,喊殺聲震得山雀驚飛。
他手中舉著酒壇,酒液順著壇口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酒花:"今日我陳默請客!"他的聲音混著內勁擴散開去,連十裡外的黑曜城都聽得清清楚楚,"請諸位——赴死!"
話音未落,山腳下突然傳來密集的馬蹄聲。
影閣的人來了。
為首的是個穿猩紅大氅的老者,正是影閣大長老。
他勒住馬,目光掃過陳默腰間的赤手詔,喉結動了動:"陳公子,你可知黑曜城建在地肺之上?
地脈龍氣養著城中陣法,除非你能——"
"倒轉地脈。"陳默打斷他,反手將酒壇砸在祭壇邊緣。
瓷片飛濺中,他踏前一步,袖中《縮地成寸·地脈感應篇》的絹帛被內勁震得獵獵作響,"今日我便讓你們看看,什麼叫...人定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