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冰砸在蘇清漪後頸時,她才驚覺自己護著陳默的姿勢已僵了半炷香。
掌心能觸到他衣襟下灼人的溫度,混著血腥味的喘息一下下撞在她鎖骨,像敲在繃直的琴弦上。
“陳默!”她低喚,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沁滿冷汗的額角。
男人睫毛顫了顫,金芒翻湧的瞳孔緩緩聚起焦距,卻在看清她麵容時突然劇烈咳嗽——暗紅血珠濺在她月白袖口,像開敗的紅梅。
“清漪......”他啞聲,左手本能去捂胸口,卻在觸到一片鱗甲時頓住。
蘇清漪順著他的目光低頭,隻見青灰色龍鱗正順著他左臂往肩頸攀爬,每一片都泛著淬毒般的幽光,“龍鱗......在蔓延?”
“無妨。”陳默扯了扯嘴角,喉間卻溢出腥甜。
他能清晰感知到經脈裡翻湧的灼熱,像有千萬隻火蟻在啃噬血肉——那是戰魂之力反噬的征兆。
可當他的目光掃過四周,所有疼痛都突然退成背景音。
九根黑曜石柱不知何時從地宮中升起,每根柱子表麵都刻著倒懸的人形,那些輪廓他再熟悉不過:左相的朝珠、禮部侍郎的玉扳指、甚至還有三日前在街頭向他討水喝的老禦史......“這是......”
“是你那些清正廉明的朝臣。”陰惻惻的女聲自頭頂炸響。
蘇清漪猛地抬頭,隻見影閣主懸浮在中央高台之上,月白紗衣被地宮裡的陰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原本丹鳳眼裡的狡黠全褪了,隻剩下兩枚金瞳如寒潭,“我抽了他們的精魄煉陣,若你不用‘監國代令’激活白起真身......”她指尖輕點最近的石柱,倒懸老禦史的麵容突然扭曲,“他們的魂魄便會被碾成齏粉,連輪回都入不得。”
陳默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聽見那些魂魄的嗚咽,像極了三年前雪夜,他跪在宰相府祠堂外,聽著門內蘇家人罵他“喪門星”時的風聲。
“阿默哥哥......”
極輕的呼喚混著血鏽味鑽進他鼻腔。
陳默瞳孔驟縮——那是他記憶裡最清晰的聲音,屬於八歲那年被人販子拐走的妹妹。
他猛然轉頭,卻隻看見蘇清漪擔憂的眉眼。
“京中急報!”
急促的腳步聲撞碎所有思緒。
柳如煙發間珠釵亂顫著衝進地宮,鬢角沾著血漬,“皇後挾持陛下登了太廟,用龍柱引動國運反噬!”她攤開染血的絹帛,上麵的朱砂字跡還在滲著血,“守城衛說,紫微星位剛才暗了一瞬。”
陳默閉眼。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的刹那,他眼前突然浮現出兩團糾纏的光——一團是影閣主金紅的命火,另一團是他自己漆黑的命焰,竟像藤蔓纏樹般交纏在一起。
“原來如此......”他低笑,“她不是要我獻祭,是想借我的潛龍命格突破瓶頸,做偽龍之主。”
“那怎麼辦?”蘇清漪攥緊他染血的衣袖,“七萬大軍還在黑風坡,燕將軍說......”
“傳我令,全軍後撤十裡。”陳默突然開口,“隻留三百死士守地宮出口。”
“你瘋了?”蘇清漪指尖掐進掌心,“她要的就是戰魂之力,你現在撤兵......”
“我要讓她以為我答應了。”陳默取出貼身銅牌,監國代令的紋路在他掌心發燙。
他咬破指尖,精血順著銅牌紋路蜿蜒成血色鎖鏈,“清漪,信我。”
他的目光太沉,像壓著千鈞山。
蘇清漪喉間的質問突然梗住——她想起三日前暴雨夜,他蹲在柴房裡用炭筆在牆上畫的陣圖;想起半月前她在書房翻到的《孫吳兵法》批注,墨跡未乾時還沾著藥渣味;想起剛才幻境裡,他踩著影閣主的記憶碎片一步步走來時,眼底那團燒得極旺的火。
“我,陳默,奉先帝遺詔——”他舉高銅牌,聲音穿透地宮的陰寒,“啟,白起戰魂·真身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