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的清晨,陳默仍是天未亮便起了。
相府後巷的青石板還凝著夜露,他握著半截木棍往柴房走,木柄與掌心相貼的位置,龍鱗紋路在皮下微微發燙。
這是他刻意壓下的——昨日月圓,龍鱗在月下翻湧如活物,他半夜用冷水浸了半柱香才勉強按回血肉裡。
如今走起路來,木棍敲在地上的“篤篤”聲比以往輕了三分,隻有他自己知道,大周天圓滿的內勁正順著奇經八脈流轉,隨時能讓他騰空掠出三丈。
“陳姑爺早。”掃院的小丫鬟捧著竹箕從拐角轉出來,見他過來,手一抖,半箕落葉撒了滿地。
陳默彎腰幫她撿,指尖剛觸到一片楓葉,係統提示音便在識海炸響。
【第1083日簽到完成。】
【獎勵:先帝筆跡辨識術可精準識彆大周曆任帝王手書,含偽裝、代筆、臨摹等變體)】
【特彆提示:本輪簽到計入‘血脈清算進度’當前進度:318)】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
三年前穿越時係統第一次啟動的畫麵突然閃過——當時他跪在相府祠堂受罰,係統麵板上“血脈清算”四個字還是灰的。
如今這行小字終於有了動靜,連獎勵都帶了刀刻般的冷硬感。
“陳姑爺?”小丫鬟怯生生的聲音拉回思緒。
陳默直起身,將竹箕遞過去時笑了笑:“小心些,晨露重,石板滑。”
那丫鬟捧著竹箕倒退兩步,撞在院牆上才站穩。
她望著陳默的背影,總覺得今日這笑和往日不同——從前是帶著討好的虛浮,現在倒像……像在看什麼即將破土的新芽,眼底藏著熱。
此時相府最深處的議政殿,蘇清漪正將最後一滴朱砂點在《山河令·繼任法》末尾。
密室裡燃著沉水香,她的首輔玉牌擱在案頭,在晨光裡泛著溫潤的青白。
“大人,這‘刀歸令’是否太嚴苛了?”左首的老幕僚撚著胡須,“執刀者若真出了事,召回機製怕要動搖國本。”
蘇清漪的筆尖在“暫代其權”四個字上頓了頓。
三天前地牢裡那道龍鱗青芒還在眼前晃——陳默低頭摸木棍時,她分明看見他掌心的刀形印記,和父親臨終前說的“執刀者命格”描述分毫不差。
“不嚴苛。”她抬眼,目光掃過在座的七人,“你們該記得,先皇當年如何被權臣架在龍椅上做傀儡。執刀者若失了為民之心,便是再強的命格,也要剜出來換。”
老幕僚張了張嘴,最終隻喏了一聲。
蘇清漪將卷軸卷好,用紅繩係緊時,指節泛出青白。
她想起陳默蹲在庫房翻舊物時說的話:“等太平了,我陪你喝那壇女兒紅。”可現在她才明白,所謂“太平”,從來不是兩個人圍爐對酌,而是他要站在風口浪尖,替天下人擋刀。
與此同時,影閣位於城南的暗樁裡,柳如煙正將最後一點香灰碾進瓷盞。
密報是今早從西北飛鴿傳書來的,封蠟上壓著影閣特有的蝶紋。
她拆開時,十二頁紙全是畫——歪歪扭扭的筆觸下,全是金甲天帝坐在龍椅上的背影,脖頸處一道刀痕格外刺眼。
“這些百姓連筆都拿不穩,卻能畫出同一張圖。”她指尖敲了敲案幾,“影三,去查這小鎮最近三個月的人口流動,尤其是穿灰布衫、戴鬥笠的外鄉人。”
“是。”暗處傳來衣料摩擦聲,一個灰影閃出門去。
柳如煙取出當年刺殺陳默未遂的毒針,那枚淬了“百日枯”的細針至今泛著幽藍。
她用針尖蘸了蘸瓷盞裡的香灰,再拿到燭火下——血紅色符文順著針身爬上來,像條活過來的小蛇。
“代執者死,真主當立。”她念出符文裡的字,突然笑出聲,“好個‘真主’,你們怕陳默掌權?不,你們怕的是他順著這道刀痕,挖出當年龍椅上坐的到底是誰。”
窗外傳來更夫敲卯時的梆子聲。
陳默站在相府西跨院的廊下,望著簷角銅鈴被風掀起,露出裡麵貼著的黃符——那是蘇清漪昨日派丫鬟送來的,說是“鎮宅”。
他伸手碰了碰銅鈴,清脆的響聲裡,係統麵板再次浮現:
【血脈清算進度:318】
【下階段目標:獲取先帝手書《平胡策》殘卷存放於鏡湖地宮)】
鏡湖?
陳默眯起眼。
他記得程雪提過,龍脈監察官的職責之一是監測鏡湖水位——那湖底壓著大周的“第九錨點”。
此時城北鏡湖邊,程雪正蹲在岸邊。
北冥寒流比往年早了七日,湖水結了層薄冰,她伸手按在冰麵上,能感覺到冰層下有暗流在翻湧。
“第九錨點的位置又偏移了。”她喃喃自語,指尖掐訣引動體內氣數眼,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月光從雲縫裡漏下來,照見冰層下有幽藍光芒流轉——那是錨點在顯形的征兆。
程雪解下腰間的命牌,斷裂的紋路已經完全愈合。
她望著湖心,突然想起地牢裡陳默掌心的刀形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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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綱要變了。”她輕聲說,“或許該趁這北冥寒流……”
話音未落,冰麵下傳來悶雷般的震動。
程雪猛地抬頭,看見東南方相府的方向,有青金色流光直衝天際,轉瞬又隱入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