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今日?”
“就是今日!”
蒼髯老人身披重甲,遙望遠處淵門,身後無數甲士列陣而立,肅穆以對。
周俊亦是披甲挎刀,呼吸急促的望向淵門方向。
“爹,我其實想不通。”
一名中年將領默默摘下頭盔,“我黎國公府乃是追隨太祖爺定鼎江山的開國之臣,到如今也絕稱不上落寞,仍有國公爵位不失,仍有一衛大軍在握,何苦要跟王爺去搏這一場,背叛大盛?”
“背叛大盛?”
老人摩挲著腰間寶刀,環視四周眼神明暗不定的將校官吏,冷冷開口:“失敗了固然是背叛大盛,可成功了就是奉天靖難!何來背叛大盛之說?”
中年將領想起跟隨大軍而來,終日惶惶不可終日的妻兒,搖頭道:“不過一說法而已,又有何不同。”
此話一出,周圍將校官吏臉色一變,多有難堪之色。
老人皺起眉頭,心中對自己這兒子愈發無奈,“罷了,現在在這的也都不是外人,為父就讓你明白到底。
你不過是覺得為父位極人臣,大權在握,所以犯不著去賭這一把對嗎?
不用回答,你隻用聽為父講便是。
是,我活著,黎國公府一脈固然顯赫,可你有沒有想過,為父死了呢?
為父早就後悔了,疼子如害子!
你兄弟三人,從小開始,為父哪個不是疼愛有加?看不得你們吃苦,看不得你們挨訓,以至於到了如今,文不成武不就!
朝堂之上,同為國公的幾家要麼是有宗師坐鎮,要麼在陛下潛龍在淵之時就多有助力,我們呢?
當初選錯了,就已經耗儘了與陛下幼年時那微薄的情分,等到我死,黎國公府爵位得失尚在兩可之間,可這軍權、官權勢必被奪回,如此下去,不消一代,黎國公府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進不得,就轉一步,比起為父與陛下的情分,為父在王爺這,反倒說得上話。
當年先祖扶起太祖這條真龍,保我家幾百年富貴,焉知今日為父不能再扶起王爺這條真龍?
為父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們啊!”
白臉微胖的中年將領一愣,廢了好一會才將這些話消化完畢。
看著從小養尊處優,以至於出身高門最基本的察言觀色都不會的孩子,老人心中萬分後悔,後悔當年不曾嚴加教子,後悔在他們年幼犯錯時,屢屢心軟。
以至於養成這般性子。
“所幸,王爺終究沒有讓我們失望,蟄伏幾年下來,真在這絕境裡走出了生路,合道淵門,不死不滅,再加上我們謀劃,立時便能在聖人反應過來之前,拿下嶺南一道。”
老人緩緩握住拳頭,砸在麵前夯實的城頭,“閣老們會死,陛下會死,聖人終有一日也會死,可王爺不會!
隻此一條,入主中原便隻在早晚。
就算老夫等不到,你也能等到,你等不到,我孫兒也能等……
萬萬歲的帝王,我黎國公府永無沒落之日矣!”
說著,他看向旁邊同樣神情緊張的一人,“嶺南各地勾連國運的大陣……”
“安排好了。”
那人點點頭,“這次南下全都是我們自己人,隻待我們這邊傳信,大陣頃刻即毀!”
“那就好。”
老人點點頭。
眼中餘光看著眼神清澈的兒子,心中苦澀滋味蔓延。
若非親子情,他一個一生都被稱為國朝忠良的國公爺,何以走到這一步?
“來了!”
周俊激動的按住城頭,探出身子去。
隻見淵門嗡嗡一震。
而後便是潮湧般列陣而出的黑甲戰士。
“似乎比不上北境那些異魔。”
老人擰眉道。
周俊笑道:“彈壓各地,填缺補漏足夠用了,最重要的是源源不絕以及王爺。”
老人心細如發,凝神仔細觀察,猶豫道:“怎麼隱隱有幾分道門手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