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郝仁剛剛將築基四層的修為初步穩固,周身澎湃的靈力漸趨圓融內斂,正摸著下巴琢磨著是去流雲劍宗那據說頗為熱鬨的內部坊市見識一番,還是繼續閉門研究他那立下“赫赫戰功”的【混音寶螺】,探索其更多匪夷所思的“演奏技巧”與混沌靈力搭配方案時,靜室那扇並不厚重的木門,被輕輕叩響了。
“篤、篤、篤。”
聲音輕柔而富有節奏,帶著一種教養良好的克製,顯然並非趙長老那帶著火氣的拍打,也非葉辰那冷硬的風格,更不可能是羞憤欲絕的蘇璿。
郝仁眉頭微挑,心中升起一絲詫異。這個時候,趙長老應該還在外麵焦頭爛額、疲於應付各方勢力的或明或暗的“關切”與試探;蘇璿師姐大概率正躲在某個角落,恨不得與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劃清界限,永不相見;葉辰師兄嘛,估計正抱著他的劍,在某個劍氣濃鬱之地感悟,更不會主動前來。那會是誰?流雲劍宗的知客弟子?還是……
他起身,帶著一絲好奇,伸手打開了房門。
門外佇立的身影,讓郝仁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凝,頗感意外。
隻見門外靜靜站著的,竟是那位在昨日百藝交流會上,曾因他那“混沌天籟”而花容失色、手中玉笛險些脫手墜地、臉色煞白如雪的妙音宗仙子——雲渺音!
她依舊身著那身淡雅素淨、剪裁合體的月白綴藍紗裙,身姿窈窕,宛如月下仙娥。麵容精致無瑕,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隻是,此刻她那雙原本清澈如秋水的眸子裡,少了幾分昨日那極致的驚駭與瀕臨崩潰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難明的探究之意,以及一種近乎於學術鑽研般的嚴肅與專注。她周身氣息平和內斂,並未流露出絲毫興師問罪的跡象,但那份屬於音律大家的獨特氣質與常年鑽研樂理所沉澱下來的底蘊,依舊讓郝仁感受到了一絲無形的、源於專業領域的壓力。
“郝道友,冒昧來訪,打擾清修,還請多多見諒。”雲渺音的聲音依舊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渺渺動聽,似珠玉輕碰,清脆悅耳。隻是她的語氣十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刻意保持的、疏離而客氣的意味。
郝仁迅速調整麵部表情,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最為友善、最為無害的笑容,側身讓開通道:“原來是妙音仙子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快請進,快請進。”他心中卻是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飛轉。這位在東域音律界享有盛名的仙子,昨日剛被自己的魔音摧殘過,今日便主動找上門來……總不至於是來追究“精神損失費”或者討論“噪音汙染”賠償問題的吧?恐怕,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靜室內陳設極其簡單,除了一張硬邦邦的青玉榻,一張小幾,兩個蒲團,便再無他物。郝仁頗為“紳士”地將那唯一的玉榻讓了出來,自己則隨手搬過那個略顯簡陋的木凳坐下。雲渺音目光平靜地掃過室內,並未在意這些細節,最後她的視線定格在郝仁身上,沒有任何寒暄與迂回,直接開門見山,道明了來意,語氣清晰而冷靜:
“郝道友,妾身雲渺音此番冒昧前來,是為請教道友昨日在流音台上所演繹的……那場‘音律’。”她說到“音律”這兩個字時,語氣有著一個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停頓,顯然內心對於用這個詞語來形容郝仁的表演,依舊持著強烈的保留與質疑態度。“妾身不才,浸淫音律之道數十寒暑,自認對世間大多樂理流派、聲韻變化、靈力共振共鳴之道,皆有所涉獵與研究。然,道友昨日所為,其聲其韻,其靈力運轉方式,實在……超乎想象,匪夷所思,完全顛覆了妾身過往所知。”
她的語氣異常認真,並非帶著嘲諷或指責的情緒,更像是一位嚴謹的學者,在實驗室中遇到了一個完全無法用現有理論解釋的異常現象,懷著極大的困惑與求知欲,前來與“現象”的製造者進行探討,試圖尋找答案。
“哦?”郝仁聞言,非但沒有不悅,反而真正來了興趣,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姿態,“仙子有何高見?但說無妨,郝某洗耳恭聽。”他倒想聽聽,這位專業人士能從他那片混沌噪音中,分析出什麼花兒來。
雲渺音見郝仁並未抵觸,便也不再客氣,她微微蹙起那如遠山般的秀眉,仿佛在極力回憶並剖析那不堪回首卻又不得不仔細麵對的“魔音”細節,斟酌著詞句,緩緩道:“道友昨日所發之‘聲’,若初聽之下,隻覺得雜亂無章,尖銳刺耳,悖逆一切已知樂理準則,令人聞之神魂震蕩,氣血翻騰,幾欲作嘔。然……”
她話鋒一轉,玉指輕輕抬起,在虛空中看似隨意地點劃,仿佛在勾勒那些無形音波的詭異軌跡與結構,“……然,若摒棄單純的感官好惡,細細以神識感知其靈力本質,妾身發現,其並非完全意義上的無序與混亂。”
她的語速漸漸加快,眼神也越發專注明亮,完全沉浸在了學術分析的狀態之中,甚至暫時壓製了那“魔音”帶來的本能生理不適感:“那聲音之中所蘊含的靈力波動極其特殊,並非單一純淨的屬性,而是……混雜了多種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屬性相克、相互衝突的靈力特質,並且,以一種……極其狂暴、蠻橫、不講道理的方式,強行將它們擠壓、糅合在一起,再經由那奇特海螺法器的放大。更令人費解與震驚的是,這種看似不可能的、混亂的強行糅合,竟在某種程度上,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極不穩定的‘混沌共振’與‘定向穿透’效果!使其聲波對修士的護體靈力、乃至更深層的神識防禦,都具備了一定的乾擾、侵蝕與穿透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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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說越是深入,仿佛在拆解一個極其複雜的謎題:“妾身事後曾嘗試以本宗《萬音譜》中記載的、專門用以解析雜亂聲響、追溯其源的‘雜音歸元法’進行推演解析,卻發現……其內部音波結構與靈力組合方式,竟是瞬息萬變,毫無固定規律與模式可循,仿佛……仿佛其存在的本質,就是‘混沌’與‘無序’本身!這完全違背了音律之道追求和諧、有序、圓融,進而引動天地正氣、滋養神魂、陶冶性情的根本原則!”她說到這裡,目光灼灼地看向郝仁,那眼神中充滿了強烈的不解與求知欲,“敢問道友,此法……究竟師承何處?其背後所依據的理論根基,究竟為何?妾身百思不得其解,還望道友不吝賜教。”
郝仁聽著雲渺音這一大段邏輯清晰、層層遞進、甚至帶著點抽絲剝繭般嚴謹的專業分析,心中不由暗樂。果然,專業人士就是不一樣!竟然能從一片被常人視為純粹災難的混沌噪音中,硬生生看出這麼多門道來,甚至點出了“混沌共振”和“靈力強行糅合”的關鍵,這份眼力和專業素養,確實令人佩服雖然用錯了地方)。
他清了清嗓子,臉上努力擺出一種混合了高深莫測與“孺子可教”的複雜表情,開始了他的拿手好戲——“詭辯”與“包裝”:
“仙子果然慧眼如炬,心思玲瓏,竟能從郝某那粗淺的‘混沌天籟’之中,窺見一絲真意。”他故意將“混沌天籟”四個字咬得格外清晰響亮,仿佛在強調某個注冊商標。
“至於師承嘛,”郝仁大手一揮,開始信口胡謅,“談不上什麼師承,此乃郝某於山野之間,觀天地萬象,感混沌初開之意,自行領悟摸索出的一條微末小道罷了。”他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在狹小的靜室內踱了兩步,努力模仿著記憶中那些世外高人的姿態。
“仙子方才所言,音律之道,追求和諧有序,引動天地正氣,滋養神魂,此固然是煌煌正道,郝某亦是敬佩。”他先假意肯定對方,隨即話鋒猛地一轉,“然,仙子可曾想過,天地之大,宇宙之廣,豈止有和諧有序這一麵?混沌初開,鴻蒙未判之時,何來秩序規則?有狂風呼嘯撕裂長空,有暴雨傾盆衝刷大地,有雷霆震怒撕裂蒼穹,有地火風水四大元素肆意衝撞、湮滅又重生!此等景象,難道就不是天地自然的一部分?其所發之聲,難道就不是天地之音?此乃萬物最原始、最本真、最未經雕琢的狂暴狀態!”
他聲音漸漸提高,帶著一種煽動性的激情,目光“真誠”而“堅定”地看向雲渺音:“而郝某所苦苦追尋的,便是這被世人遺忘、甚至刻意回避的‘混沌之音’!摒棄一切後天人為設定的秩序框架與和諧美感,回歸聲音最本質、最狂暴、最不可控、最原始的磅礴力量!以我自身領悟的萬化混沌靈力為根基,模擬天地未開、法則未定、一切歸於混沌無序之時的轟鳴與咆哮!此音,不求悅耳動聽,不引天地正氣,隻求真實!隻求震撼!隻求打破一切固有之桎梏與陳規!”
他看向似乎已被這番言論震住的雲渺音,語氣愈發“誠懇”:“仙子覺得它悖逆樂理,擾亂心神,正是因為它從根本上跳出了傳統樂理所構建的舒適框架,直擊我等修行者神魂深處那些早已被秩序、規則所馴服、所遺忘的,屬於生命本源的原始區域!它所具備的那種穿透與乾擾之力,並非旁門左道之邪術,而是混沌本源之力,對一切後天構建的有序壁壘所發起的、最天然的侵蝕與叩問!此乃‘破而後立’之大道!唯有先打破僵化的樊籠,方能見得真正的新生!”
雲渺音聽得目瞪口呆,櫻唇微張,一時間竟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反駁。郝仁這一套“混沌原始起源論”、“破而後立大道說”,簡直如同天方夜譚,完全顛覆了她數十年乃至整個妙音宗傳承對音律之道的根本認知。聽起來荒謬絕倫,離經叛道到了極點,然而……仔細品味,卻又似乎能自圓其說,邏輯上形成了一種詭異的自洽儘管是歪理)?尤其是那句“直擊神魂深處被遺忘的原始區域”,更是讓她道心深處莫名一顫,仿佛有一根從未被撥動過的弦,被輕輕觸碰了一下,觸及到了某個她從未深入思考過的、關於聲音與生命本源的哲學領域。
她強忍著因回憶魔音具體細節而再次從心底泛起的生理性不適與眩暈感,定了定神,追問道:“即便……即便如道友所言,意在追求混沌原始,打破桎梏。但……但如此聲音,除了帶來破壞、乾擾與極度不適,於修行,於眾生,又有何益?音律之道,終究需引人向上,導人向善,感悟天地之美……”
“益?”郝仁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臉上露出一副“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理直氣壯地反問道,“能讓人印象深刻,刻骨銘心,乃至永世難忘,算不算一種益?能於極致不適中,考驗修士道心之堅韌,磨礪其意誌之強度,算不算一種益?能打破千年陳規,啟迪……呃,啟迪天下修士對‘道’之存在形式的多元化、深層次思考,算不算一種益?”他差點順口又把顏如玉師尊那套“啟迪思維”的萬金油說辭給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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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引人向上?導人向善?”郝仁嘿嘿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戲謔與莫測高深,“仙子又怎知,在經曆了一番極致的混亂、扭曲與身心不適的洗禮之後,修士們不會對平日裡習以為常的和諧、寧靜與美好,產生更為深刻、更為真摯的珍惜與領悟呢?我這‘混沌天籟’,或許正是那一劑味道極其糟糕、卻療效非凡的苦口良藥!正是那一麵能照見人心深處、對秩序依賴與脆弱本質的明鏡!”
雲渺音徹底無言以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她看著郝仁那副“我的道就是如此與眾不同、高深莫測”的自信滿滿、甚至略帶幾分陶醉的模樣,隻覺得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席卷全身。這場期待中的學術探討,完全變成了雞同鴨講,跨服聊天。她是從專業、理性、基於無數代先賢總結出的音律原理角度出發,分析其聲波結構、靈力效應與社會功能;而對方,則是從一個完全非主流的、近乎於“形而上學”的哲學高度,為自己的那些驚世駭俗、堪稱噪音汙染的行為,進行著看似宏大、實則空洞的辯護與包裝。
但……不知為何,在內心深處那最為理性的角落,她又隱隱約約地覺得,這郝仁的話,也並非全無一點歪理。至少,他那“魔音”所造成的實際效果,是實實在在、無法否認的,其產生機製與影響方式,也確實完全超出了傳統音律理論所能解釋的範圍。這種“存在即合理”的矛盾感,讓她感到無比困擾。
她沉默了片刻,精致的臉龐上神色變幻不定,最終,她輕輕歎了口氣,如同放棄了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辯論,站起身來,對著郝仁微微頷首:“郝道友之道,……果然……獨特非凡,迥異流俗。妾身……受教了。今日冒昧叨擾,耽擱道友清修,就此告辭。”
她來得突然,去得也乾脆利落,隻是轉身離開時,那原本挺直如青竹的背影,似乎隱隱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迷茫與更深層次的思索。
郝仁目送著雲渺音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客舍小院的月亮門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不受控製地咧開一個得意的笑容。
“看來,我這‘混沌天籟’的威力,不僅僅在於物理和精神層麵,還能對專業人士的道心造成不小的衝擊嘛。說不定以後,還真能在東域音律界,開創出一條前無古人、後恐怕也難有來者的獨特分支——‘混沌社死流音律’?”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或者說臆想到了)未來某一天,自己站在東域音律界的頂峰或者說是被所有正統音律門派聯合抵製的風口浪尖),開宗立派的“光輝”前景。雖然這條路,注定充滿了爭議與……追殺?
第13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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