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了穩健安全的邊界探索,郝仁循著那絲微弱卻揮之不去的、源自劍意網絡的奇異共鳴,如同追隨著海妖歌聲的航海者,開始向著劍塚那更加幽深、危險的核心區域深入。
越是往裡走,周遭的環境便越發顯得詭譎、壓抑,仿佛踏入了某個遠古巨獸的臟腑之中。
天空依舊是那片令人窒息的鉛灰色,但光線似乎變得更加稀薄黯淡,仿佛被無數無形的、貪婪的觸手吞噬。腳下暗紅色的土地,硬度堪比精鐵,冰冷刺骨,裂縫中偶爾能看到一些閃爍著幽暗磷光、如同破碎眼瞳般的礦物結晶,散發出不祥與汙穢的氣息。而插立在大地上的殘劍,其“密度”與“質量”也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如果說外圍是散兵遊勇的亂葬崗,那麼這裡,便像是精銳軍團沉寂後的古戰場。
通過混沌道基構建的獨特“劍意視覺”,郝仁眼中的世界光怪陸離,仿佛揭開了一層現實的薄紗,窺見了此地混亂而狂暴的本質。
在他左側一片廣袤區域,插著的多是些寬厚沉重、如同門板般的斷劍、殘刀,以及一些奇形怪狀的重型兵器。這些龐然大物散發出的劍意光暈,呈現出一種暗沉壓抑、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鐵灰色。意念衝擊過來,不再是細微的刺痛,而是如同實質的戰錘,狠狠砸在心神之上!腦海中瞬間便被無儘的“憤怒”與“暴戾”填滿——那是戰陣衝殺時一往無前的狂怒,是兵器折斷時的不甘咆哮,是目睹戰友隕落時的癲狂恨意!仿佛能聽到金戈鐵馬的嘶鳴,看到屍山血海的慘烈畫卷,一股想要撕碎眼前一切、毀滅萬物的瘋狂情緒,如同岩漿般試圖侵蝕、吞噬他的理智。這片區域的光暈如同沸騰的油鍋,不斷翻滾、碰撞,甚至隱隱形成一個個無形的、高速旋轉的劍氣旋渦,散發著令人神魂戰栗的吸力。郝仁毫不懷疑,若是築基初期的修士不小心卷入其中,恐怕瞬間就會被那狂暴的意念亂流絞殺成白癡,甚至魂飛魄散!他隻能如同走在萬丈深淵邊緣的鋼絲上,小心翼翼地貼著這片“憤怒之域”的邊緣繞行,混沌道基瘋狂運轉,將偶爾如同浪頭般拍打過來的暴戾意念迅速分解、中和,額角冷汗涔涔,心中暗罵:“這幫家夥死了都不消停,火氣這麼大,活該斷劍!”
(讀者大佬們,要是你們在這種“憤怒光環”裡,是靠意誌硬抗,還是有什麼獨門清心咒?快分享下心得!)
而在他右前方,則是一片截然不同、卻同樣致命的景象。那裡的殘劍大多纖細、靈巧,造型優美,依稀可見昔日風華。但此刻,它們散發出的光暈卻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如同深海般的“悲傷”的深藍色。這股意念不再狂暴,而是如同冰冷徹骨的潮水,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滲透進每一寸空間。意念中充滿了壯誌未酬、英雄遲暮的深深遺憾,對逝去輝煌時光的無儘追憶,以及一種深入骨髓、萬古難消的孤寂。僅僅是置身其邊緣,郝仁都感到一陣莫名的酸楚與淒涼湧上心頭,鼻尖發酸,眼前甚至有些模糊,仿佛要不受控製地落下淚來,生出一種“大道獨行,此生何趣”的消極念頭。這種悲傷不像憤怒那般具有直接的物理破壞力,卻如同溫柔刀,刀刀割向道心,更能瓦解人的意誌,讓人沉淪於無儘的哀傷與回憶中,最終心神枯竭,道消身亡。郝仁緊守靈台最後一絲清明,將這股強大的悲傷意念視為淬煉心境的磨刀石,強行以混沌道基那“混亂無序”的本質特性將其攪亂、稀釋、打上“郝仁專屬”的標簽,這才艱難無比地、如同逆水行舟般穿行而過,感覺比跟同階修士大戰三百回合還要累。
更有些區域,劍意光暈呈現出詭異的墨綠色或令人不安的紫黑色,充滿了極致的“詭詐”與“怨毒”。這些意念如同潛藏在陰影中毒蛇的信子,悄無聲息,陰冷滑膩,它們不會正麵衝擊,卻會在你精神稍有鬆懈的刹那,如同跗骨之蛆般鑽入識海,試圖扭曲你的認知,放大你內心的陰暗麵,引誘你走向預設好的陷阱,或是讓你陷入自相殘殺的幻境。郝仁不得不時刻保持最高級彆的警惕,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的波動。他甚至需要主動利用混沌道基,模擬出與這些區域相似的混亂、陰冷氣息,將自己偽裝成它們“同類”,才能有驚無險地、如同間諜般悄然穿過這些布滿意念陷阱的死亡地帶。
他行走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劍塚腹地,不再僅僅是簡單的躲避和繞行,更像是一個技藝日趨高超的衝浪者,在洶湧澎湃、屬性各異的劍意亂流中,尋找著那微妙而短暫的平衡點與安全路徑,順勢而為,借力打力。
有時,他需要如同一縷沒有實體的青煙,緊貼著“憤怒”區域的邊緣,巧妙利用其外泄的狂暴衝擊力作為推力,加速掠過一片更加難纏的“悲傷”意念沼澤;
有時,他需要深度模仿“詭詐”區域的那份陰冷滑膩與混亂本質,將自己完美偽裝成它們的一員,屏息凝神,悄無聲息地穿過一片布滿了精神尖刺和認知陷阱的死亡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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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麵對兩股不同屬性、卻同樣強大的劍意相互對撞、湮滅所形成的短暫混亂間隙,他則需要將混沌道基催動到極致,身形化作一片模糊不清、軌跡難測的虛影,以【混亂之舞】那違背常理的詭異步伐,於間不容發之際險之又險地穿梭而過,身後留下的是兩道恐怖劍意碰撞後爆發的、無聲卻足以撕裂神魂的意念轟鳴!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與靈力,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懸崖邊漫步。短短數個時辰的深入,比他之前在外圍探索大半天還要疲憊數倍。但對郝仁而言,這卻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的鍛煉與洗禮!他對混沌道基的運用越發純熟精妙,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對自身那身混沌靈力的掌控,更是達到了一個如臂指使、精細入微的全新境界;而神識,在這無數或狂暴、或陰冷、或詭詐的劍意碎片持續不斷的衝刷、磨礪下,也變得愈發堅韌、凝實和敏銳,覆蓋範圍與感知精度都有了顯著的提升。
那絲一直指引著他的微弱共鳴,在這複雜多變、危險重重的環境中,變得時斷時續,飄忽不定,如同風中殘燭,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熄滅。但它卻始終頑強地存在著,並且仿佛擁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靈性,總是在郝仁即將迷失在錯綜複雜的劍意迷宮,或者麵臨通往不同方向的重大抉擇路口時,會恰到好處地變得清晰、穩定那麼一絲絲,如同黑夜中的北極星,為他精準地指明前路的方向。
“這‘導航’還挺智能……”郝仁心中嘀咕,對這共鳴源頭的好奇心愈發強烈。
第14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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