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散儘,鉛雲退去,熾烈而純淨的陽光如同天神揮灑的金色綢緞,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將這片剛剛被混沌雷霆反複蹂躪、化為焦土的山穀映照得纖毫畢現。空氣中彌漫著雷霆過後特有的焦糊氣息與一股新生的、難以言喻的清新道韻。
焦土中央,一道身影昂然屹立,仿佛自開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
郝仁身上那件象征青嵐宗真傳的流雲法袍,早已在先前恐怖的劫雷中化為飛灰,此刻僅以精純的混沌靈力在體表幻化出一襲簡單的青色長衫,樸素無華,卻更襯得他身姿挺拔,卓爾不群。他黑發披散,隨風微微拂動,非但不見半分狼狽,反而平添了幾分曆經萬劫後的不羈與睥睨天下的狂放氣度。周身肌膚呈現出一種溫潤如玉、卻又隱隱透著混沌光澤的奇異質感,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經曆了天地法則最殘酷的淬煉與重塑,內裡蘊含著足以撼動山嶽的爆炸性力量。
最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深邃如同古井寒潭的眼眸。開闔之間,昔日築基期的靈動機敏已徹底內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俯瞰塵世、洞徹能量本質的淡然與威嚴。眸底最深處,仿佛有微縮的混沌星雲在緩緩旋轉、生滅,倒映著周遭天地間一切靈氣的流動軌跡,玄奧莫測。一股磅礴浩瀚、遠超同階,卻又帶著包容萬法、衍化混沌獨特意境的威壓,如同無形的領域,以他為中心,如同水銀瀉地般緩緩彌漫開來,籠罩了整片山穀。
這股威壓,其厚重與本質上的壓迫感,讓不遠處剛剛經曆苦戰、傷勢不輕的葉辰都感到心神一凜,體內靈力運轉都滯澀了半分,更讓本就狀態極差的蘇璿嬌軀微顫,下意識地攥緊了玉手,美眸中異彩連連,敬畏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交織。
而早已退到山穀邊緣、如同驚弓之鳥的黑煞教眾人,在這股混合著新生與毀滅氣息的混沌威壓降臨的瞬間,更是如同被無形的山嶽當頭壓下!
“金……金丹?!他……他竟然真的成功了?!這……這是什麼見鬼的威壓?!”那枯槁假丹修士聲音尖利變形,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眼球暴突,寫滿了無法置信與深入骨髓的恐懼。他能夠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郝仁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層次,雖然明麵上似乎隻是金丹初期,但那靈力的精純度、總量,尤其是那股仿佛能同化、湮滅一切的混沌意境,讓他這依靠秘法勉強踏入假丹之境的神魂都在瘋狂預警,生不出半點與之對抗的愚蠢念頭!
“不可力敵!逃!快逃!!”那矮壯假丹修士更是乾脆利落,發出一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鴨般的怪叫,再也顧不上什麼聖教任務、什麼秘境信物,在絕對的實力差距與死亡威脅麵前,保命才是第一要務!他體內殘存靈力轟然爆發,轉身就要化作遁光逃竄!
“現在才想走?是不是……太不把我這新晉的金丹真人放在眼裡了?”
郝仁目光平靜如水,如同掃視螻蟻般掠過那群倉皇失措、準備作鳥獸散的黑影。他的聲音並不高昂,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剛領悟的天地律令,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沉重地敲打在每一個黑煞教徒的靈魂深處,讓他們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身形驟然僵住,遁光都險些潰散。
他甚至沒有動用任何花哨的法術神通,僅僅是隨意地抬起右手,五指修長,並指如劍,朝著那逃得最快、已然衝出十餘丈的矮壯假丹修士的背影,隔空,輕輕一劃。
動作雲淡風輕,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微塵。
然而,一道僅有手指粗細、毫不起眼的灰蒙蒙混沌靈力匹練,卻如同徹底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後發先至,無聲無息地、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意誌,精準地抽擊在了矮壯修士那布滿橫肉的後背心之上!
“嘭——!!!”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頭發堵的肉體撞擊聲爆開!
矮壯修士那看似雄壯的護體靈光,在這道混沌匹練麵前,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肥皂泡,連一瞬的阻隔都未能做到,便應聲碎裂!他整個人如同被一顆從天外墜落的混沌星辰正麵轟中,強壯的身軀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對折,清晰的脊椎斷裂聲令人牙酸!他甚至連一聲短促的慘叫都未能發出,鮮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便如同噴泉般從口鼻中狂湧而出!整個人如同一個被玩壞的破爛布偶,被一股無可抵禦的巨力狠狠抽飛,劃過一道淒慘的拋物線,最終“轟”的一聲,深深嵌入遠處堅硬的岩壁之中,碎石簌簌落下,將其掩埋大半,氣息瞬間微弱到近乎消失,生死不明。
隨手一擊,輕描淡寫,便重創一位假丹修士!
這石破天驚的一幕,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剩餘黑煞教徒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線。
“逃啊!快分開逃!”
“他不是人!是怪物!!”
枯槁修士嚇得魂飛天外,再也顧不得什麼長老威嚴,毫不猶豫地燃燒起本就不多的本命精血,周身爆開一團血霧,化作一道速度激增的黑煙,朝著與矮壯修士截然不同的方向亡命飛遁,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另外兩名築基期的邪修更是肝膽俱裂,如同無頭蒼蠅般,尖叫著四散奔逃,隻求能離那個煞星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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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並未起身追擊,隻是站在原地,眸光冷淡地注視著那幾道倉皇逃竄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如同驅趕了幾隻聒噪的蒼蠅。並非他心慈手軟,而是初入金丹,境界雖成,但體內那浩瀚的混沌力量尚需時間細細梳理、穩固圓融。而且,眼下還有遠比追殺幾隻喪家之犬更重要的事情。
他緩緩轉過身。
目光首先落在了依舊持劍而立、如同孤峰般守護在前方的葉辰身上。葉辰肩頭的黑袍被鮮血浸透,臉色因失血與消耗而蒼白,但他握劍的手依舊穩定,冰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隻是在那雙銳利的眸子與郝仁視線交彙的刹那,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眼神之中,傳遞出一種無需言語的認可、一種大敵暫退的如釋重負,以及一份對更強力量的默然向往。一切儘在不言中,這是獨屬於他們之間,曆經生死後的默契。
隨後,他的目光越過葉辰那挺拔卻略顯孤寂的背影,落在了後方那塊巨岩旁,那道倚靠著的、纖細而堅韌的青色倩影之上。
蘇璿,也在靜靜地望著他。
四目,於這片劫後餘生的焦土之上,遙遙相對。
她左肩處那猙獰的漆黑掌印似乎因為方才極度的緊張與擔憂而又加重了幾分,縷縷黑氣頑強地縈繞不散,讓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得令人心疼。但此刻,那雙總是帶著清冷與疏離的秋水美眸之中,卻漾動著無比複雜的波瀾——有劫後餘生、同伴無恙的深深慶幸;有對他竟真能扛過那恐怖天劫、成就前所未聞之金丹的極致震撼;更有一種……如同萬年冰封的湖麵,被投入一顆燒紅的巨石後,冰層悄然炸裂、消融,從而不由自主流露出的、連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柔軟、關切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見他溫潤而深邃的目光望來,蘇璿下意識地想要偏過頭,習慣性地維持住那份傲嬌與清冷,但那蒼白的唇邊,卻不受控製地、極其細微地向上彎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
這一笑,雖無力,卻如同衝破厚重烏雲的第一縷月華,清冷中帶著驚心動魄的純粹與美麗,瞬間驅散了她眉宇間常年籠罩的冰霜與疏離,也仿佛一道溫暖的溪流,悄無聲息地注入了郝仁那剛剛曆經雷霆洗禮、堅硬如鐵的心田。
郝仁看著她那帶著明顯脆弱、卻又努力向他展露的笑顏,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出她為自己飛身擋下影煞那致命一掌的決絕背影,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愫油然而生。他臉上那屬於金丹真人的威嚴與淡漠悄然斂去,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發自內心的、溫和而堅定的笑容,對著她,也對著前方的葉辰,輕輕點了點頭。
千言萬語,此刻皆顯多餘。曆經此番生死血戰,他們之間締結的羈絆,早已超越了尋常的同門之誼,成為一種可以托付生死、共享榮辱的獨特存在。
郝仁邁步,走到依舊昏迷不醒的趙長老身邊,蹲下身,仔細探查了一番。趙長老氣息雖微弱,但在高階丹藥的滋養下已趨於平穩,隻是金丹受損,道基動搖,絕非短時間內能夠痊愈,需要靜心調養和珍貴的丹藥輔助。
他緩緩直起身,深吸了一口這劫後新生的空氣,感受著體內那枚混沌金丹如同宇宙核心般緩緩旋轉,帶來的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感以及對周遭天地靈氣如臂指使的精妙掌控。
金丹境,成了!一條前所未有的混沌大道,已在他腳下鋪開!
黑煞教的威脅如同附骨之疽,雖暫時退去,但絕不會就此罷休。而一個更加廣闊、更加波瀾壯闊的舞台,似乎正在遠方向他發出召喚。他需要儘快穩固這初成的金丹境界,設法治愈趙長老的傷勢,然後……或許,是時候去見識一下那彙聚東域乃至周邊地域無數天驕的——百宗大會了。
新的征程,已然在這片焦土與新生交織的山穀中,悄然揭開了序幕!
第19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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