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宗,玉霞峰深處。
一座新開辟的洞府悄然坐落於靈脈節點之上,門楣之上,以道韻勾勒出三個古樸大字——“混沌居”。此地靈氣之濃鬱,已非尋常真傳弟子洞府可比,幾乎化作了淡薄的霧氣,呼吸之間,儘是精純靈力。此乃顏如玉峰主力排眾議,親自為郝仁挑選的寶地,更不惜耗費資源,布下了“九轉聚靈大陣”,其目的不言而喻——助她這位寶貝徒弟穩固那前無古人的混沌金丹,以全盛之姿,迎接三月後那場關乎宗門顏麵與氣運的東域百宗大會。
洞府靜室之內,萬籟俱寂,唯有靈氣流淌的微弱嗡鳴。
郝仁盤膝坐於中央的混沌青玉蒲團之上,雙目緊閉,周身氣息沉凝如萬丈深淵,又似包容星宇的混沌未開之象。他並未急於求成地提升靈力修為,金丹初成,根基穩固遠比盲目衝關更重要。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於體內,專注於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徹底融彙、消化試劍秘境中那驚天動地的收獲。
識海深處,那枚得自“歸墟劍印”的古老感悟烙印——“劍道萬變,其理唯一”,如同永不枯竭的智慧泉眼,不斷流淌出清澈的道韻清泉,衝刷、滋養著他的道心,讓他對“唯一”與“萬變”的辯證關係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而丹田氣海之內,那枚鴿卵大小、緩緩旋轉的混沌金丹,則如同宇宙的核心,散發著深邃、古老、包容一切的氣息。絲絲縷縷被初步吸納、卻尚未完全馴服的先天劍氣本源,如同桀驁不馴的金色遊龍,在混沌色的金丹內部以及周邊盤旋、衝撞,帶著一種極致的鋒銳與孤立,與混沌道基力求“包容萬法”的意蘊隱隱形成對抗。
這是一個極其精微且凶險的過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於懸崖邊漫步。郝仁小心翼翼地將《萬化歸元訣》運轉到極致,以其為核心橋梁,以自身曆經天劫洗禮、堅韌無比的道心為熔爐,耐心地引導、調和著這兩股同樣強大卻屬性相悖的力量。
他需要讓混沌道基真正包容這縷先天劍意的“破滅真諦”,而非簡單吞噬或壓製;同時,也要讓這縷劍意認可混沌的“統禦”,心甘情願地融入其中,成為混沌大道的一部分,而非特立獨行的存在。
時間在絕對的寂靜中悄然流逝,日升月落,外界已過去十餘日。
靜室中的郝仁,如同一尊石雕,唯有指尖偶爾極其微弱的混沌光芒閃爍,顯示著他體內正進行著怎樣驚天動地的演變。
終於,在某一刻,當他對“萬化非雜亂,歸元有核心”的領悟達到某個臨界點時,心神猛地一震!
內視之下,他“看”到,丹田之中,那縷最為頑固、始終帶著一絲抗拒意味的先天劍氣本源,在混沌金丹那無物不包、無理不容的宏大意蘊持續浸潤下,仿佛冰封的河流遇到了暖春,終於放棄了固守的“純粹”壁壘,開始主動地、柔和地與周遭的混沌靈力交融!
金色的劍意細絲,不再橫衝直撞,而是如同找到了最終歸宿的遊子,帶著一種奇異的歡欣與順從,緩緩地、徹底地融入混沌金丹的表麵。它們並未消失,也未被磨滅鋒芒,反而化作了金丹表麵那無數個細微混沌旋渦之中,一縷縷更加凝練、更加內斂、更加恐怖的鋒銳核心!它們不再是獨立的、外來的劍氣,而是成為了混沌本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混沌之“理”中,代表“破”、“滅”、“銳”、“直”等概念的具象化體現!
水乳交融,渾然一體!
轟!
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感與強大感,席卷郝仁的全身四肢百骸!仿佛某種與生俱來的枷鎖被打破,某種本源的力量被真正喚醒!
這一刻,他福至心靈,對自身之道的理解攀升至全新高度。萬化歸元,並非囫圇吞棗,而是以自身混沌之道為核心,統禦、演化萬般變化!那“其理唯一”,正是他堅守的本心,是混沌中那定住地水火風的“無極之極”!
他緩緩抬起右手,食指與中指自然而然地並攏成劍指。體內混沌金丹似乎發出一聲滿足的輕鳴,微微震顫間,一股獨特而強大的力量被調動、彙聚。這股力量,融合了歸墟劍意那湮滅萬物的“破滅真諦”,混沌道基那包容衍化的“本源之力”,以及郝仁骨子裡那份不拘一格、百無禁忌的“不羈”道韻!
力量彙聚於指尖,並未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華,反而呈現出一種極其內斂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混沌色澤。指尖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光線黯淡,空間都似乎承受不住這股力量的本質,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此術,源於我道,融萬化歸元之念,納歸墟破滅之意,可化萬法,可破萬鈞,可歸萬物於混沌……便稱之為——【萬象歸元指】!”
心念既定,他朝著靜室一側那麵由“玄重黑曜石”輔以多重陣法加固、足以承受金丹中期修士全力轟擊而毫發無損的特製試功石壁,輕輕一指點出。
沒有風雷之聲,沒有能量爆鳴,隻有一聲輕微到極致、仿佛某個氣泡被戳破,又似空間薄膜被撕裂的“啵”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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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輕描淡寫地觸及冰冷的石壁。
下一刻,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那堅硬無比的玄重黑曜石壁,被點中的那一點,並未出現蛛網般的裂紋,也沒有碎石飛濺,而是如同遇到了克星,從物質結構的最基本層麵開始瓦解、湮滅、分解,化作一縷縷精純無比的土係元氣和混沌氣流,竟被郝仁指尖殘留的歸元之力悄然牽引、吸收!
原地,隻留下一個約莫手指粗細、邊緣光滑如鏡、深不見底的細小孔洞!更令人心悸的是,以這孔洞為中心,方圓尺許範圍內的石壁,顏色都變得灰暗了幾分,材質似乎失去了部分靈性,變得酥脆易碎,仿佛經曆了千萬年的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