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經淪陷,安朝亡了,徹徹底底亡了!
殺聲震得天地顫栗,哭聲撼動大地,熊熊大火將夜空照得通明。安誌全,這位安國國主,此刻坐在戰馬上,身後那一千多人便是他最後的依仗。他舉目遠眺,神色間滿是悲涼。短短數日,青絲已然化作白發,臉上的滄桑愈發厚重,眼裡的希望也愈發黯淡。
小小的安克俠坐在馬車之中,緊緊依偎著父親。他那太子的寶座尚未坐熱,便被無情奪走。以他那稚嫩的年紀,甚至還未能真正理解“太子”二字的含義。
一千多人趁著夜色,在山林間疾馳。陡然間,林間亮起無數火把,口哨聲、呼嘯聲如潮水般滾滾而來。一位滿身橫肉的大漢高聲喝道:“安誌全,你們已被包圍,乖乖投降,交出玉璽,或許慶王還能饒你一命!”此人名叫祿東祈,正是慶王祿東庭的兒子。
安誌全萬萬沒想到,手握天下三成兵馬的祿東庭居然會反叛,而其它幾路大軍收到勤王命令,居然作壁上觀,拒絕救援。
安誌全猛地拉緊韁繩,高聲下令:“敵軍勢大,我們已無退路。當下之計,唯有分散潛藏。古人雲,楚雖三戶,足以亡秦。隻要我安家皇室血脈不斷,他日定有東山再起之時。”
祿東祈放聲大笑:“好一個東山再起,都死到臨頭了,還做著春秋大夢!放箭!”
火箭如流星般嗖嗖射來,鋪天蓋地,仿佛要將這世間與黃泉地府一並射得稀爛。安家人瞬間分成幾路,沿著山林向各方散去,安誌全則帶著幾百人奮力突圍。儘管損失慘重,仍有一百多人成功抵達碼頭。大船早已在那裡等候多時,安誌全等人棄馬上船。待追兵趕到碼頭時,船已駛出幾百米遠。
安誌全昂首朗聲道:“祿將軍,請回去轉告慶王,就說我還會回來的!”
祿東祈哈哈大笑:“如今整個安國皆為我父王所有,你又能逃到哪裡去?莫非要一輩子在海上漂泊?難道說……你們打算躲進落魔海?”
世人皆知,踏入落魔海,便如同墜入地獄,九死一生。落魔海終年被迷霧籠罩,指南針在此全然失靈,連星星都隱匿不見,根本無法辨彆東南西北。更為可怕的是,落魔海洋流複雜多變,大風大浪從未停歇,波譎雲詭的景象,即便是神仙也難以預測。至於落魔海的另一邊究竟有什麼,無人能確切知曉,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傳說在世間流傳。
有人傳言,海的另一邊是鬼域,人死後的陰靈會飄往那裡,在黑白無常的監督下念誦經文,直至誠心懺悔,方能得到超度。也有人說,海的那邊是永生人的國度,他們永生不死,無欲無求,每日隻知寫書作畫、鬥雞走狗,儘做些不務正業之事。
雖常有不懼生死之人闖入落魔海,試圖探尋彼岸的秘密,但究竟有多少人成功穿過落魔海抵達彼岸,無人知曉,隻知道回來的人寥寥無幾。
安誌全深知此去生死未卜,嘴上說定會歸來,可心裡也清楚,這話逞強的成分居多。
事已至此,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
船已在海上漂流三日。天空一片漆黑,烏雲沉沉壓頂,雷聲轟鳴不斷,狂風怒號不止,暴雨如注。狂風掀起滔天巨浪,海水好似憤怒的巨獸,誓要將一切吞噬。
好在船足夠龐大,長約150米,寬約40米,否則早已葬身大海。船上雖有桅杆,可帆早已收起。巨浪不斷翻湧,船身時高時低,船員倒是勇猛,皆是經驗豐富的老手,並未被這駭人的景象嚇倒。船艙內裝滿了乾果食糧,還有幾十隻鐵桶,主要用來儲存淡水。
安誌全粗略算了算,加上船夫、衛兵、家眷,總共不到一百人。
“陛下,雨勢太大,您進去休息吧。”一位身形瘦削的部將說道。
此人正是安家的大管家木傑多,他已跟隨安誌全幾十年。
“彆再叫陛下了,就叫我老爺吧。”
“是,陛……老爺。”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雲散,但天空依舊暗淡無光。沒有星星,唯有一團團渾濁的黑雲掛在天際。半個小時前,海上還是波濤洶湧、狂風大作,此刻卻水平如鏡。
“進去吃飯。”一名船員喊道。
船艙雖大,可因人數眾多,顯得頗為擁擠。
一位衣著樸素、麵容俏麗的中年婦人吩咐道:“麗嫂,把飯菜端上來吧。”飯菜十分簡單,有燉土豆、麵條,還有一些蒜頭。
安誌全感慨道:“各位都是孤兒,自幼便進入安家,成為侍衛,為安家不辭辛勞、儘心儘力,始終未曾背叛與離開。今日船上無酒,隻有清水,我便以水代酒,敬各位一碗。”說罷,他將碗中的水一飲而儘。
眾人見曾經的帝王如此給麵子,紛紛端起碗,正欲一飲而儘,卻被木傑多厲聲喝道:“放下!”在場之人麵麵相覷,不知該聽誰的。
加上安誌全,桌邊共有二十二人,除了四人,其他人皆放下了手中的碗。
“我說放下,你們四個為何不聽,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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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木傑多的話語中,眾人都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一位長胡子大漢冷笑道:“你算老幾,老爺讓我們喝我們就喝,你一個管家,也敢在此發號施令?”
木傑多使了個眼色,三名船夫一擁而上,二話不說,將長胡子大漢的頭狠狠按在桌麵上。
木傑多臉色陰沉,掏出匕首,端著空碗,走到大漢麵前,猛地在他脖子上一抹,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接滿了一碗。
那大漢臨死前仍在奮力掙紮,怒罵道:“你這叛徒!”
安誌全怒喝道:“木傑多,你想乾什麼?莫非要造反?來人,將他拿下!”然而,無一人動彈,唯有陣陣哄笑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無人聽從自己的命令?難道都被收買了?
“把人帶上來。”木傑多高聲喊道。安誌全的妻子娥怡和安克俠被押了上來。安克俠畢竟隻是個孩子,見此血腥場麵,早已嚇得瑟瑟發抖,甚至尿了褲子。
“你究竟想怎樣?”安誌全怒聲質問。
“我們都是凡人,以前跟著你,是因為有酒有肉。如今安朝已亡,你一無所有,卻還想拉著我們陪你去落魔海。落魔海是什麼地方?那是連魔鬼都望而卻步的絕境,我們憑什麼要跟你去發瘋!”木傑多拿起刀,狠狠紮在桌麵上,“這樣吧,你把玉璽交出來,咱們好聚好散。你要去落魔海也好,去神仙島也罷,從此各走各路!如何?”
木傑多走向安誌全,在等待他的回答。等了半天,安誌全始終一言不發,木傑多不耐煩道:“你若不給,我們也能找到,即便一天找不到,兩天、三天總會找到的,這船又能有多大。”
安誌全到底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冷哼一聲道:“我根本就沒把玉璽帶上船。”
“難怪找不到。如此一來,留著你便沒什麼用處了,大家說是不是?”木傑多冷笑著環顧眾人。
“是!”眾人齊聲應和。
木傑多將碗中的溫熱的鮮血一飲而儘,伸手將娥怡摟入懷中,娥怡反手便是一巴掌。木傑多卻淫笑道:“娘子,你這性子可真火辣,不愧是當過王後的人。”
安克俠人小力弱,見母親受辱,握緊拳頭衝了上去,卻被旁邊的船夫一把拉開,一拳打昏。
木傑多將手伸進娥怡的內衣,嘖嘖稱讚道:“真嫩,真豐滿。”
“住手!”安誌全怒喝,卻無人理會。
“還是當老爺好啊,想要美女便有美女,想讓誰死就讓誰死。哈哈。”木傑多充耳不聞,任由娥怡叫罵。
安誌全長歎一聲:“罷了罷了,玉璽我確實沒帶在身上,但我可以告訴你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