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帶來的微妙變化，在回家路上持續發酵。
小雨不再像以前那樣緊緊黏著媽媽，而是主動爬上了車子的後座，而不是像往常一樣選擇副駕駛。
陳序從後視鏡裡，能看到女兒時不時偷偷看自己，小臉上寫著興奮和一種全新的好奇。
林晚晴坐在副駕，也沉默著，目光偶爾掠過陳序專注開車的側臉，似乎在重新審視身邊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車內流淌著輕柔的音樂，卻掩蓋不住一種正在融化的溫情。
車子駛入小區，停穩。陳序剛熄火，小雨就自己解開安全帶，卻沒有立刻下車。她磨磨蹭蹭地等到媽媽先下車往單元門走去，才突然小聲開口，聲音像羽毛一樣輕，卻清晰地鑽進了陳序的耳朵：
“爸爸……”
陳序正準備下車的身形一頓，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回過頭，看向後座的女兒：“嗯？怎麼了，小雨？”
小雨低著頭，小手緊張地摳著書包帶子，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抬起頭，那雙酷似林晚晴的大眼睛裡，充滿了希冀和一絲不安：
“你以後……是不是都會像今天這樣……來參加我的家長會？還有……送我上學？”
問完這句話，她立刻又低下了頭，仿佛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這個問題，在她心裡可能已經憋了很久很久。曾經無數次的失望，讓她不敢輕易相信眼前的溫暖。
陳序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澀與疼痛交織，幾乎讓他窒息。他想起前世女兒無數次期盼又落寞的眼神，想起自己那些冠冕堂皇的“忙碌”借口。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打開車門，繞到後座那邊，拉開車門，然後——蹲了下來。這個動作，讓他能夠平視著坐在車裡的女兒。
他伸出手，輕輕放在小雨的手背上，感受到那小小的手掌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沒有躲開。
“小雨，看著爸爸。”他的聲音異常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小雨遲疑地抬起頭，對上父親近在咫尺的目光。那目光裡沒有了平時的威嚴和距離，隻有滿滿的歉疚和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鄭重。
“爸爸以前……做得不好。”陳序一字一頓，承認自己的錯誤，“錯過了很多你的重要時刻，讓你失望了。爸爸很後悔。”
小雨的眼睛微微睜大，似乎沒想到爸爸會這麼說。
“爸爸向你保證，”陳序緊緊握著女兒的小手，仿佛在進行一個莊嚴的宣誓，“以後，隻要爸爸沒有十萬火急、非去不可的事情，你的每一次家長會，爸爸都爭取參加。每一天上學，隻要爸爸在家，都儘量送你。”
他頓了頓，補充了更具體的細節，讓承諾顯得真實可信：“還有，每個星期五晚上，是我們家的‘電影之夜’，或者‘遊戲之夜’，爸爸絕不加班。這個周末，爸爸帶你去新開的那個有星空頂的科技主題樂園，好不好？”
他沒有空泛地說“永遠”，而是給出了具體、可驗證的承諾。這讓小雨眼中的不安漸漸被點亮的光彩所取代。
“真的嗎？”她小聲確認，語氣裡帶著不敢置信的驚喜。
“真的。”陳序用力點頭，嘴角揚起一個溫暖至極的笑容，“拉鉤？”
他伸出小拇指。小雨看著那根手指，又看看爸爸真誠的眼睛，終於，怯生生地，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輕輕勾了上去。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陳序用低沉的嗓音，念著這古老的童謠，完成了這個簡單的儀式。
鬆開手指，小雨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毫無陰霾的笑容，重重點頭：“嗯！”
這一刻，橫亙在父女之間那層看不見的冰牆，轟然倒塌。心結，在真誠的道歉和堅定的承諾中，悄然解開。
陳序站起身，向女兒伸出手：“走，我們回家。媽媽該等急了。”
小雨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小手放進爸爸寬大的掌心，蹦蹦跳跳地下了車。父女倆手牽著手，走向明亮的家門。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緊密地連在一起。
走在後麵的林晚晴，看著這一幕，眼角微微濕潤，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了一個溫柔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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