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大校園內的咖啡館，午後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木質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雨萱攪拌著杯中的拿鐵，目光偶爾掠過窗外抱著書本匆匆走過的學生，神情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遊離。坐在她對麵的陳序，隻要了一杯清水。
距離聯合實驗室的第一次研討會，已過去近一個月。這期間，陳序並未頻繁打擾，隻是通過顧明，將序言科技生態內一些經過嚴格脫敏處理的數據樣本，以及用戶反饋中提煉出的、更具象的技術挑戰，陸續傳遞給了沈雨萱的團隊。
“沈博士，”陳序的聲音將沈雨萱的思緒拉回，“上次研討會後，你們團隊基於嘈雜環境優化的工作，聽說進展很不錯？趙工那邊反饋，新的麥克風陣列測試數據與你們的算法模擬吻合度很高。”
沈雨萱點了點頭，眼神恢複了幾分神采：“是的。聚焦具體場景後，問題定義更清晰，算法優化的方向也更明確。我們嘗試了一種基於注意力機製的環境噪聲感知模塊，在實驗室模擬環境下，特定信噪比下的喚醒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五左右。”她頓了頓，補充道，“當然，這還隻是初步結果，需要真實場景的廣泛測試。”
“百分之十五，”陳序重複了一遍，語氣帶著讚賞，“這在用戶體驗上，將是能被清晰感知的進步。”他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在清大，帶領團隊做這樣的研究，感覺如何？”
沈雨萱沉默了片刻，輕輕放下咖啡勺，金屬與瓷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學術環境很自由，可以探索一些長遠的方向。但有時候……”她斟酌著用詞，“……會覺得發力點有些分散，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看問題，知道那邊有東西，卻很難真切地觸摸到，更彆說改變它。尤其是，當你明知道有些技術瓶頸，隻要有足夠貼近真實的數據和場景，就可能快速突破的時候。”
陳序捕捉到了她話語中那絲若有若無的frustration挫敗感）和渴望。他知道，時機正在成熟。
“沈博士，”陳序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坦誠而鄭重，“我今天來，是代表序言科技，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全麵負責公司的ai戰略，並領導新成立的‘前瞻實驗室’。”
沈雨萱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緊了一下，沒有立刻回應，隻是靜靜地看著陳序，等待他後麵的話。她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想到會如此直接。
陳序沒有空談職位和待遇，而是清晰地勾勒出藍圖：“這個實驗室，獨立於現有的產品研發體係，直接向戰略決策委員會彙報。它將擁有獨立的預算審批權，專注於未來三到五年的ai前沿技術探索。你可以自由組建團隊，決定研究方向——無論是你擅長的自然語言處理、多模態學習，還是更具前瞻性的認知計算、類腦智能，隻要你看準的方向，公司都會全力支持。”
“自由的科研環境，是其一。”陳序繼續道，語氣加重，“更重要的是，你將擁有序言科技整個生態作為你的‘試驗田’和‘放大鏡’。你實驗室裡誕生的任何一個有價值的想法、一個原型算法，都可以快速在我們數以億計的設備上得到部署和驗證，直接麵對海量真實用戶和複雜場景的考驗。成功的，將迅速轉化為產品競爭力，直接影響千萬用戶的體驗；失敗的，也能為我們積累最寶貴的經驗教訓。這種從理論到應用，再從市場反饋到技術迭代的閉環，是任何一所大學或純粹的研究機構都無法提供的。”
沈雨萱的眼神波動了一下，陳序描繪的場景，精準地擊中了她內心那份渴望將理論轉化為實際影響力的衝動。但她仍有顧慮：“陳總，我欣賞序言科技的視野和魄力。但企業畢竟以盈利為目標，我擔心……在商業壓力下，長期的、探索性的基礎研究會失去空間，最終實驗室還是會變成短平快的項目開發部。”
“所以我們需要約定。”陳序似乎早已料到她的擔憂，語氣沉穩而堅定，“實驗室的考核，不以短期商業回報為核心指標。我們將共同製定一套評估體係，重點關注技術前瞻性、原型突破性、專利布局以及對公司長期技術壁壘的貢獻。我需要的，不是下一個季度的財報亮點，而是確保序言科技在下一個技術時代來臨時不掉隊、甚至能引領潮流的‘技術發動機’。”
他凝視著沈雨萱，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沈博士，在大學裡，你或許能培養出優秀的學生，發表頂級的論文。但在序言科技，你將有機會親手塑造一個時代的智能麵貌，讓你研究的算法，從論文裡的數學符號，變成億萬人日常生活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這種規模的成就感和影響力，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維度。”
沈雨萱徹底陷入了沉默。她低頭看著杯中逐漸冷卻的咖啡，內心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陳序給出的條件，幾乎滿足了一個有抱負的研究者對產業界的所有幻想：巨大的自主權、頂級的資源支持、真實的應用場景、以及對長遠價值的尊重。這遠比一份高薪厚職更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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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同樣清楚，一旦踏入企業，就意味著要告彆相對純粹的學術環境，需要麵對更多的管理職責、跨部門協作、甚至商業博弈。這是一個重大的生涯轉折。
咖啡館裡悠揚的音樂仿佛消失了，隻剩下兩人之間無聲的角力和沈雨萱內心天平搖晃的細微聲響。
許久，她終於抬起頭，目光中少了幾分學者的遊離，多了幾分決斷的銳利：“陳總，我需要保證兩件事。”
“請講。”
“第一，實驗室的核心研究方向和年度預算，必須由我和戰略決策委員會共同審定，不受短期業務波動的影響。第二，實驗室產生的核心知識產權，必須由公司牢牢掌控，並且，我要擁有主導後續技術落地路徑的話語權。”
陳序沒有絲毫猶豫，乾脆利落地回答：“可以。這兩點，可以寫進你的聘用合同和實驗室章程。序言科技尊重並需要你的專業判斷。”
沈雨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她向陳序伸出手，臉上露出了第一次見麵以來，最清晰、最堅定的笑容：“那麼，陳總，合作愉快。我希望……能親手為序言科技，打造出這個世界一流的ai‘大腦’。”
陳序伸手與她緊緊一握，臉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歡迎加入，沈博士。序言科技的ai未來，交給你了。”
窗外，陽光正好，仿佛預示著一段全新征程的開始。陳序知道，這“三顧茅廬”換來的人才，將是序言科技在即將到來的智能時代，最至關重要的一塊拚圖。而沈雨萱也明白，自己的人生軌跡，將從這座象牙塔，轉向一個更廣闊、也更充滿挑戰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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