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廠先找李勇打個招呼說下午請假的事兒,請假先跟直屬領導通氣,再找錢助理正式請假,簽字批條,這是月底交給勞資科管考勤的。
錢助理知道萬善和李副主任是半師徒的關係,但是萬善這人守規矩,從不會仗著跟李副主任關係好在二車間興風作浪,也不會故意唱反調。
前階段抓住李老四,廠裡給他調了一級工資,證明萬善不是一般人。
客氣一句,“簽啥字,打個招呼就行,走半天不算什麼事兒。”
這話超綱了,有點交淺言深的意思,萬善拿不準錢助理為何這麼說。
嘴裡敷衍著,“嗐,我看樂主任工作認真負責,錢助理跟著主任做事也是一板一眼,我這不就想當然地按你們的風格來。”
“萬善你是個實在人。”
散給錢助理一根煙,“有什麼說法?咱們二車間工位前後左右挨著,一走一過少個人多醒目。你說抽根煙偷個懶也就罷了,一走就是半天,主任臉麵也不好看。”
錢助理點上煙,美滋滋吸了一口,大概有什麼好事兒,心情好就多說幾句,“小萬啊,廠長都換了,咱廠以後也不能蕭規曹隨不是。”
“嗯,雖然吧我沒錢助理文化高,但是這個詞裡有規和隨我就理解了。是不是跟今年2月7日社論,提出的兩個凡·是類似?”
錢助理眼神都變了,喉嚨裡嗬嗬兩聲,“萬善,你果真不是普通人,非常準確。跟你說話比跟其他工友輕快,能想透我的意思。”
萬善把火柴搖滅,煙霧遮住眼睛,“那你的意思是?”
“樂主任高中畢業,還有技術,這是咱們廠的骨乾,上麵的意思要重用重用。”又神神秘秘小聲說:“這事兒其他人不知道呢,我就告訴你,你明白吧。”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我也覺得咱車間樂主任才華橫溢,持中守正,是咱廠不可多得的基層乾部,這樣的人不提拔屈才了。”
“是吧,是吧。”錢助理夾煙的手抖動地點著萬善,“你瞧瞧,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但是呢,現在有點波折。”
“這事兒有什麼波折呢?上級有意向,工人還能跟領導對著乾?”
“你想岔劈了,樂主任要是調動和工人沒關係,是僧多粥少,凳子多出一個,那麼多人搶著坐呢。”
萬善表情豐富,驚歎道:“呀~這都是廠領導決定的,雖然我二十二歲就成為五級小鞋匠,還是不懂裡麵的門道,樂主任要坐哪兒啊?”
錢助理囉囉嗦嗦半天,也沒說樂主任的去向,就在這兒跟萬善磨牙,又不是狗,要什麼磨牙棒。
錢助理麵皮一抽,這個萬善自吹自擂有點討厭呢,什麼二十二歲就五級鞋匠,比他工資高不少呢。
“樂主任能力強責任心足,生產部主任我覺得實至名歸,你覺得呢?”
錢助理遞過來一支芒果煙,萬善拿手裡反複觀賞,仿佛是一件稀世珍寶,等錢助理急得咳嗽時才說:“你讓我寫大報?號召工人同誌現場投票?”
“絕對不行,這不是把領導架起來給他們難堪,還讓人以為是樂主任組織的呢。”
見萬善猜不出意思,錢助理才細聲慢語講起來,“我聽說你跟保衛科石科長挺熟的,而且跟邢麗娜也挺好的,如果能遞上話,嗯。”
“錢助理這話是你的意思?還是樂主任的想法?”
“替領導排憂解難,服務領導要想在前麵,石科長退伍前是洪書記的部下,邢麗娜的父親,哈,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覺得你走入誤區了,且不說我跟石科長沒有交情,有交情我讓他找洪書記遞話?弄得好像我要當生產部主任一樣。還有邢麗娜,誰說我跟她關係好?這是造謠,汙蔑,構陷,是高俅白虎堂陷害林教頭。”
“唉……”
萬善撥開錢助理的手,“歎隻歎,命途多舛,奸賊猖狂,受淩辱,遭陷害,刺配滄州往,披枷帶鎖萬種的悲憤化淒涼。誰成想那董超薛霸巧用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