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善在火車站和雷向陽依依惜彆,老雷臉上冒汗,口乾舌燥,眼睛裡全是刺麼糊。
出了站像水淹地洞跑出來的兔子一樣,上了輛三輪車一溜煙跑了。
這老雷,順道捎他一段啊,小氣鬼,喝涼水,家裡媳婦不親嘴。
舉起右胳膊晃了晃,包老蔫彎著腰小步跑過來,“老大,可算等到您了,昨天收到電報,淩晨五點我們就到這兒等。”
“站直了好好說話,瞅你這樣跟特麼太監似的,先去吃早餐。”
彭嘎巴摳著鼻孔晃出來,“老大,吃啥啊?附近有家煎粉老好吃了。”
“還,還,還有雞湯豆腐串。”
一隻眼站崗,一隻眼放哨,斜楞眼介紹早餐時,瞅都不瞅萬善。
“都吃,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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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楞眼拿了一碗辣椒油,“這,這個放豆腐串裡好吃。老大,問你個事兒。”
“啥事兒?”萬善用上門牙小心咬煎粉,用舌頭來回翻著,太燙。
“我聽、聽說千手羅漢在八,八麵城落網了。”
“嗯,我抓的,敢對我動刀子,我沒打死他也是照顧其他旅客,大庭廣眾之下殺人容易引起群眾驚慌,不利於社會穩定。”
包老蔫咽下唾沫,“這麼回事兒啊!”
不是沒下死手,是怕其他人看到殺人不好交代,萬老大真特麼的......
“你們來這麼多人乾什麼?三輪車坐不下那麼多人。”
彭嘎巴抽了下鼻子,“俺倆到火車站找點活兒乾。”
斜楞眼又開始翻眼睛,“我那臨時工也被彆人頂了,現在沒嚼穀。”說完以後低下頭,望著手指夾的香煙發呆。
現在給他們介紹進廠,過些年效益也不行。
有些廠子的一把手倒賣國有資產,故意生產落後產品,大舉借債購買生產設備,再以培訓後不會使用為理由,把機器放外麵生鏽。
等著產品賣不出去,事先勾結的‘老板’來了,有的就是皮包公司,低價收購廠子。
嘴上說著北方沒商業頭腦,那麼多技術成熟的老工人,不用培訓直接上崗,現有機器廠房土地,還有幾百上千萬買來的‘壞’機器,修一修上了生產線。
再把一部分歲數大的,有職業病的都踢掉。洋洋得意地說,他們搞活了企業,然後全家潤出去拿綠卡。
民國時候都能做買賣,到了八十年代又思想僵化了。
解放前全國九成五文盲率的時候,東北工業能造大炮坦克,解放後多少理工軍工學院,到他上輩子死那年依然能打。後來又說東三省不懂技術。
統計下全國七十歲以上老人識字率,就知道以前的東北識字率多高。
八九十年代東北城市化很高,穿著打扮領先大部分地區,東方小巴黎,關外小上海,怎麼就隻有花棉襖?
嘖嘖嘖,資本就是會宣傳,花棉襖他奶奶個腿。
萬善能救一個廠子,其他的都是時代的縮影,他沒那麼大能力翻牌。
“斜楞眼,等我跟呂主任見麵,安排你到廢品收購站乾個臨時工,嘎巴呢,你先跟老蔫,暫時政策沒放開呢,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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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嘎巴蹬三輪車停在後院大門,萬善打開後門,拎著包和早餐頭也不回進院。
沒等彭嘎巴目送,向後拐腿關上門。
賀棠用腰和手撐著盆,正準備去衛生間,見萬善回來,臉上帶著幾分激動,“這麼早回來了?咋沒告訴我們一聲,去車站接你。”
“起那麼早乾啥?五月初早上也冷,躺被窩多好,我讓包老蔫去接的。”
包老蔫走路上打了幾個噴嚏,斜楞眼關心問他,“包哥,你感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