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棠把萬善伸衣服裡的手拽出去,“彆弄了,難受。”
“我也難受。”
“你就不怕孩子出事兒啊?洗腳水倒了去。”
萬善剛上床,賀棠一轉身,掐萬善手背,“你癮咋那麼大呢?哎,媽最近總發火。你下班回來前剛罵了萬有,是不是有啥事?”
“更年期吧?”
“更年期是啥?”
“女人四十多以後快絕經的過渡期,腦垂體分泌的促性腺激素反應降低,潮熱、注意力下降、情緒變化。張仲景《金匱要略》裡說婦人臟躁,喜悲傷欲哭,象如神靈所作,數欠伸,就這意思。”
“你怎麼女人的事兒都知道呢?哪兒看的書?”
“上輩子看的。”
“又瞎說。”
“真的,睡覺,媳婦兒天熱彆穿衣服了,容易長痱子。”
“你少來,晚上降溫多冷,哎呀你手拿開。”
——
一大早,梁成從吉普車下來,扛著麻袋回屋。
“爸,你昨晚去哪兒了?我這擔心一晚上,哎呀,這身酒味熏我一跟頭,泡酒缸裡啦?趕緊去洗澡。”
梁成放下麻袋,掏出煙袋鍋舀煙葉,神情得意又有點不耐煩。
“一大早你跟個家雀兒似的,咕咕唧唧鬨人,我跟老戴喝酒吃肉,還帶回來麅子肉。我要不去北大湖上哪兒給你弄麅子肉,今天我在家燉肉,晚上能把你香迷糊了。”
“你洗澡去啊,臭死了。”
“跟你媽一樣一樣的,總嫌我臭,我殺鬼子時候一個月都不洗澡呢,好日子過幾天就矯情上了。”
梁成嘴裡不服氣頂嘴,手裡老老實實拿毛巾香皂,梁秀琴拿著萬立文的衣服遞給他。
“換下來等我給你洗,再給你買套衣服吧。”
“瞎花啥錢,我這身衣服去年才做的呢。”
“老大弄一堆布票,給你做十身都夠用。”
“做十身?你咋不把我壽衣做出來呢。”
“又瞎說,我生氣了啊。”
梁秀琴開始指揮其他人,“立文,趕緊熬粥,萬有你把院子掃了,小荃跟我蒸二合麵饅頭。老大,老大呢?”
“這一大早,全家就聽您一個人吆喝,啥事啊?”
“你姥爺帶回來麅子肉,你去弄乾淨去。小棠,不用你擦桌子,你到後院溜達溜達,小丹扶著你姐啊,待會兒大山送吃的,你直接拿前屋來啊。”
萬善二話不說去倉房拿大盆,風乾麅子肉用斧頭斬下一塊,其他放空缸裡扣上蓋,對地上的小黑貓交代:“看好肉,老鼠偷吃一塊我就把你攆出去。”
“喵——哈!哈!”
“再哈一聲今天沒飯吃。”
萬荃眼睛腫的像個桃兒,紅通通的,抱著一小盆芥菜疙瘩到水龍頭下衝洗。
萬善刷麅子乾上麵的灰,見她這樣,“你哭一晚上啊?”
“為啥哭啊?說話。”
“大哥,媽總嫌棄我,我從來沒偷懶,她還說我。”
“說說就掉眼淚,彆委屈了,昨晚我勸過她了,她現在更年期,情緒不穩定,控製不住發火。姥爺都被她訓了,又不是專門針對你一人兒。”
萬荃臉上掛著淚,鼻子囔囔,“媽病了啊?”
“到年齡內分泌紊亂,你讓著她點,過兩天去後院學習她就不找你了。”
“那找誰啊?”
“找爸和萬有。”
萬荃想到萬有被情緒紊亂的媽摧殘,心情好起來。
“咯咯咯,噗”萬荃哭出的鼻涕笑噴出來,初升的陽光中亮起五彩斑斕的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