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見微自然而然從兜裡掏出鬆子遞給萬善,“頭兒,你吃不吃鬆子?”
“你不吃東西說不了話是吧?不吃。”
“嘮嗑不吃點東西咋嘮啊?”見萬善板起臉,印見微隻好把鬆子揣兜裡,“那我不吃了,接著說啊,說哪兒了?”
“哦,剛講個開頭,昨天向敏菊到我家,我問她啥事?她問我周六那天您見誰了,我說不是見你和葛林鬆了嘛,她說還見了誰?我就覺得不對勁兒。”
印見微斜著眼睛看門口,腦袋湊到萬善附近小聲說:“她打聽你的工作,我不能告訴她啊,上次你就因為這個,讓五組所有人寫學習警務保密心得。”
“好好說話,鬼鬼祟祟的乾嘛,屋裡就咱倆,防誰呢?要不咱倆挖個地窖說悄悄話。”
“我可不想再挖土了,這不顯得有神秘感嗎?哎呀——”
印見微捂著腦袋,“頭兒,你打我腦袋乾啥?”
“坐對麵去,跟我說話保持一米五距離,正常談工作要什麼神秘感,她還說什麼了?”
“她還說已經停了葛林鬆的職,現在又讓她停職,究竟想乾什麼?頭兒,我也想問,你突然這麼嚴厲是為什麼啊?”
萬善拿出鐵盒大重九點上,“為了母親的微笑,為了大地的豐收。”
“哎呀,頭兒,你正麵回答我。”
“你坐下,我瞅你站起來心煩,小向來上班了嗎?”
“沒來啊,頭兒,你說她是不是破罐子破摔,等著你求她上班?”
“何出此言呢?”
“他爸是省委排第三的副主任,她哥是省組織部五處的副主任,在我們大院也不是一般人家兒,你說是吧?”
萬善靠在椅背上,拿起報紙嘩嘩抖著,“那不然呢?打死我?”
“那倒是不敢。”印見微非常認真確定回答,“我們大院都知道你是江城第一神槍手,專摳人眼珠子,呀!不是不是,說錯了,說你喜歡跟特務近身格鬥,打斷胳膊腿……”
印見微越說聲音越小,這些流言都不是什麼好話,說得萬善像個暴力狂一樣,專門喜歡用拳頭砸斷骨頭。
“頭兒,據說我所知沒人敢對你動手,就是吧,批評你,給你穿小鞋呢,你得防著他們下絆子。我跟你說,這樣事兒我見多了,彆說單位,我們大院裡都有。”
印見微熟練掏出鬆子‘哢哢’嗑起來,“葛林鬆隔壁王家,72年抱怨兩句小將瞎胡鬨,然後就被大院裡的人舉報了,被壓著出去坐土飛機。”
“當時,哢哢,我媽跟我說,看著沒,這就是亂說話的下場,噗哢哢,打那兒以後我嘴老嚴了,一般情況我都不說這些。”
“小印啊,你這嘴跟穿了十年的棉褲腰似的,幸好你沒管檔案,要不咱們組那點秘密,特務都能比我先知道。”
“什麼啊!你是我直屬領導,我肯定啥都跟你說,通信員又不是隻管報紙和文件,最關鍵是替你到處打探消息,讓你做到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兒。哢哢,我下了班還打聽事兒呢,老忙了,噗。”
“咱們這趟房哪間屋子有炕啊?”
印見微不明所以,停下嗑鬆子想了下,“沒有啊,這才六月,一般十月才供暖,早一點也要九月份。您要炕乾嘛啊?”
“給你盤炕,然後你穿個黑棉襖,兩邊太陽穴擠紅印子,盤腿坐炕上哢哢哢嗑鬆子,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