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京七十多,依然紅光滿麵,聲音洪亮,“小混蛋還有空想起我,不容易。”
“您跑京城沾龍氣去了也沒帶我啊,偷偷摸摸走的也沒告訴我一聲,把我難受的啊,吃了三碗羊雜湯八個羊肉大包子,都止不住想你。”
“得得得,不怪院裡那幫老頭說你,現在嘴皮子跟機關槍似的,你以前不這樣啊?”
“以前咱爺倆是師徒,現在是同誌。”
“屁,你在我跟前還是那個渾不吝的小子,瞅著老實可記仇呢。當初被人欺負,跟我學了功夫,薛家老二被你攆著屁股揍了兩年。”
萬善遞了根煙,“男子漢,有什麼矛盾打一架就好了。”
“找我啥事兒?我都回來半個月了你才過來。”
“老爺子不講理了啊,我寫完年終報告,女兒就出生了,忙得腳打後腦勺,還抽空來看您。”
“我還得謝謝你記得我?”
“見外了啊,您去了幾年京城,現在好大的官威,我都瑟瑟發抖。”
“再滿嘴胡沁,我給你打出去。”
“蘇爺爺說你回來,忙著搬家體檢,到您家鐵將軍把門,我閨女出生才七天,我都放下她來看你。老爺子,這深厚的情意,感不感動?”
“不感動。”
“您要這麼說話,這兩瓶十五年西鳳我拿走了。”
“給我擱那!送人的東西還帶往回拿的?簡直豈有此理。”
高伯京拿起白酒擰開,拿起空茶杯倒了半杯,嘗了一小口又來了一大口。
“過癮,我想這口想好久了,在京城隻能偷偷摸摸喝。兒子管、女兒管、兒媳婦也管,孫子孫女也管,不自在。”
萬善拎著牛皮紙包進廚房,五分鐘後擺桌子,一盤熏雞,一盤豬耳花生米,一盤熏豆腐卷,一盤涼拌蘿卜絲。
“中午吃這個行嘛?”
“嘿,這還不行啊?東北的熏乾豆腐,哪兒都沒這味兒。”
“家裡沒保姆照顧你?”
這麼一會兒,高伯京二兩酒下去了,“我不用彆人照顧,能吃能喝,大院衛生員兩天過來一趟,就算死家裡也有人收屍。”
“我跟你說,敵人往往就在身邊,保姆就是他們的眼線,天天盯著我抽煙喝酒,前幾天讓我攆走了。”
萬善笑笑,撕下雞翅吃,“退休生活讓您過的跟諜戰劇似的。”
高伯京紅著臉擺手,“彆提了,兒女都是債主,我這一生要強,不能居於人下。老了老了被兒女管,我一發火就說我不講理,不什麼,哦,不讓他們儘孝心。”
“全特麼放屁,我過的不快活,他們儘什麼孝啦?”
“關心身體沒錯吧,要我說歲數大了少喝酒少抽煙,沒事溜溜彎,高鹽高油的食物少吃。”
“你快閉嘴吧,嘚啵嘚啵讓人心煩,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乾,活著有啥勁呢嘛。”
‘滋兒’一杯酒下來,咬著雞大腿直呼過癮。
“高爺爺,我是不是有個師兄在鐵路分局呢?”
高伯京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吃,吃完半隻雞擦手,“我就說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帶這些酒菜找我辦事兒的。”
“吃了喝了就彆客氣,該幫忙幫忙,我可是您親親的關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