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交心我就多說幾句,對不對你自己斟酌,你是乾部,我就是個廚子,彆笑話我。”
“謙虛了啊,萬事萬物皆學問,洗切配醃火煎炒烹炸的,哪一樣都遵循物質運轉的規律。就你剛才說曹科長,他晉升副處也得經曆崗位空缺,民主推薦,開會討論,組織考察,任前公示,這一套走完才能正式上任。”
“照你這麼說,我炒菜遵循什麼律,當官也是唄?”
“那是,全世界所有國家裡,咱們華夏的組織任命是最嚴肅的,流程必須合法合規,你再越級也要把流程走完。雖然繁瑣,出了岔子倒查就能準確找到責任人,不僅是對工作負責,也是對組織負責。”
“原來是這樣啊,聽你說話就是簡單,不像他們雲山霧罩地講一堆廢話。”
萬善笑著吃口菜,“這話咱倆說說就行,彆外傳,有的人心眼小,萬一聽著記恨你呢。”
“那是,局裡也不是人人都像你這麼大度。”
“我就說郭師傅不是一般人,看人很準嘛。”
“那個……那啥,怎麼說呢,我給你學個事兒你自己琢磨,我不大懂官場裡的事兒,但是我喜歡觀察人。”
郭胖子閃爍其詞,萬善也不催促,舀第二碗魚湯,隨口問他:“啥事兒神神秘秘的,你說來聽聽,我幫你分析分析。”
“曹科長這人有點隔路。”
“你是從哪塊發現的。”
“食堂唄。”郭胖子嗓門一高,趕緊捂嘴,看到角落裡擦灶台的徒弟,“小徐,你去給我買兩包煙去。”
小夥子放下抹布跑出去,郭師傅等他走了才放心說:“我從進調查部到分出來劃歸咱們局,也有小二十年了,那暫就在廚房當學徒,當時曹景亮還是科員呢。”
“當時我沒太注意他,就覺得這人應該家裡困難,每頓點一個素菜。67年還是68年來著……68年,對,就是68年他升副科長,當天他點了兩個菜。”
郭胖子伸出兩根手指,“從那天開始他每頓一葷一素兩個菜。”
“這裡麵有什麼說道?”
“小萬呐,你可彆小瞧這個變化,怎麼說我也是調查部的廚子,平常也參加反特防諜保密製度的開會學習。人的習慣很難改變,除非有一個更大的變化等著他。”
萬善用小蔥蘸醬卷著乾豆腐,“這句話說得真好。”
“戴老說的,我一直記得呢。所以我沒事就觀察人,尤其以前調查部個個都是人精,如果從他們身上發現變化,再等知道結果,就能印證我猜測得準不準。”
“你在調查部觀察彆人?那都是抗戰時期的老革命啊,不怕被人當成間諜啊!”
“我又不是直眉冷眼瞅人家,我看到也不跟彆人說,悶在心裡就像解題似的,一直等到答案那天。如果猜對了,那種高興真是沒話說。”
見郭胖子一臉陶醉,萬善咬著乾豆腐卷小蔥,心裡不停反思自己。生活中處處有觀眾,自己有沒有露出重生的蛛絲馬跡?
家裡人能感受到一些變化,應該會歸咎到餘盈的情感背叛,而引起得迅速成長。
“那曹科長的變化是什麼?行政1920級的辦事員工資都有70多塊,18級副科級工資87塊半,17級99塊,加上補助和工齡工資也破百,他那麼省圖什麼?”
“哎——你問對了,我開始也納悶呢,他圖什麼?咱們局進來轉正的都是5級辦事員,49塊5,彆說小夫妻,一家四口也養得起。”
“哎呀——”郭胖子嘴裡嚼小蔥,長長的蔥葉在半空抖動,“我以為他家裡負擔重,父母弟弟妹妹一大堆啥的。人家說他家裡就五口人,他爸還上班呢,兩個人掙錢還不夠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