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蛛網計劃的山穀離開時,陳宇的腳步格外沉重。沿著隱秘通道往回走,火把的光芒映在他臉上,卻驅不散眉宇間的凝重。方才那些孩子麻木的眼神,如同針一般紮在他心上,本應該是追逐嬉鬨的年紀,卻因為自己的一個計劃,被關在不足兩米寬的小隔間裡,日複一日接受殘酷的訓練,甚至要麵對未知的“淘汰”命運。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亂世本就容不下安穩,可這些孩子的遭遇,終究是因他而起。“一定要把涼州變得更好。”陳宇在心中暗下決心,不僅要讓涼州百姓吃飽穿暖,更要儘快結束這紛爭不斷的亂世,讓這個時空裡,再也沒有無家可歸的孤兒,再也沒有孩子要為生存而被迫接受這樣的命運。
帶著這份沉重的心思,陳宇回到了侯府。剛踏入前廳,便聞到一股香甜的氣息,混合著穀物的醇厚與堅果的香脆,瞬間衝淡了幾分壓抑。抬眼望去,花木蘭與甄宓正圍著一張方桌忙碌,桌上擺著好幾碟精致的點心,金黃的外皮上還撒著細碎的芝麻,看起來格外誘人。
“夫君,你回來啦!”花木蘭最先看到陳宇,立刻放下手中的油紙,快步走上前來,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語氣滿是興奮,“快嘗嘗我們做的冀州小吃!宓兒教我的,剛開始她說有多好吃我還不信,沒想到做出來真的香極了,你快試試!”甄宓也跟著走上前,手中端著一碟剛冷卻好的點心,臉頰帶著淺淺的笑意,眼神裡藏著幾分期待:“侯主嘗嘗吧,這是我們冀州過年時常做的‘芝麻酥’,用的是新磨的小米麵,還加了核桃碎,應該合侯主的口味。”
陳宇看著兩女眼中純粹的笑意,強壓下心中的沉重,努力換上一副輕鬆的笑意,伸手接過花木蘭遞來的一塊芝麻酥:“夫人都這麼誇了,那某可得仔細嘗嘗,看看甄姑娘是不是誆騙我家夫人。”
他輕輕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在口中化開,小米的香甜混合著芝麻的醇厚,還有核桃碎的顆粒感,口感豐富又不膩人。陳宇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點了點頭:“確實好吃!比府裡廚子做的點心多了幾分煙火氣,甄姑娘這手藝,可比隻會舞刀弄槍的某強多了。”
“侯主過獎了。”甄宓聽到誇讚,臉頰微微泛紅,嘴角卻忍不住向上揚起。花木蘭則笑著拍了拍陳宇的手臂:“我就說好吃吧!宓兒還教了我做‘棗泥糕’,等會兒蒸好了,你再嘗嘗那個!”
陳宇點了點頭,順手從碟中拿起一塊“芝麻酥”,遞到花木蘭嘴邊,語氣帶著幾分寵溺:“夫人跟著忙了一上午,也辛苦了,你先嘗嘗。”花木蘭笑著張口接住,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眼底滿是笑意。陳宇又拿起一塊,轉向甄宓,溫和道:“甄姑娘也辛苦了,一同嘗嘗吧,多虧了你教木蘭做這點心。”
甄宓接過點心,指尖觸到陳宇的指腹,微微一頓,隨即連忙收回手,小聲道:“謝侯主。”她咬了一口芝麻酥,卻覺得今日的甜味裡,似乎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快步走進前廳,躬身行禮道:“主公,夫人,李迅先生來了,正在外廳等候,說是按慣例來給主公與夫人診脈。”
陳宇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今日已是月尾,每月這個時候,李迅都會來侯府為他與花木蘭診脈,檢查身體狀況,隻是今日因“蛛網”計劃的事,倒把這事忘了。他點了點頭,對親兵道:“知道了,你先去請李迅先生到正廳稍坐,我這就過去。”又轉頭對花木蘭與甄宓道,“你們也一同來吧,正好讓李迅先生也給甄姑娘看看,入了冬天氣冷,免得染上風寒。”
甄宓本想推辭,卻見花木蘭笑著點頭:“是啊宓兒,一起去看看也好,放心些。”她便不再多說,跟著兩人一同往正廳走去。
到了正廳,李迅已坐在椅上等候,見到三人進來,連忙起身行禮。陳宇抬手示意他坐下,笑著道:“李先生不必多禮,今日又勞煩你跑一趟。”李迅躬身道:“主公客氣,這是屬下的本分。”
寒暄過後,診脈便開始了。陳宇率先伸出手,搭在脈枕上。李迅指尖輕搭,閉目凝神片刻,隨即睜開眼,臉上露出笑容:“主公脈象沉穩有力,氣血充盈,看來日常鍛煉從未間斷,身體康健得很,無需多調理。”
陳宇鬆了口氣,笑著點頭:“那就好,平日裡瑣事多,身子要是垮了可不行。”說罷,他看向甄宓,“甄姑娘,該你了。”
甄宓走上前,有些局促地伸出手。李迅仔細診脈片刻,眉頭微蹙,隨即又舒展開,對甄宓道:“姑娘脈象略細,氣血稍有不足,想來是近日思慮過多,加上冬日裡保暖不足,有些輕微的宮寒之症。倒不算嚴重,我開一副溫補的方子,每日煎服,再注意保暖,過些時日便能好轉。”
甄宓聞言,輕輕點頭:“謝李先生。”心中卻有些黯然,她自己知道,那些“思慮”,多半是因眼前之人而起。她悄悄抬眼看向陳宇,見他正關切地看著花木蘭,便又快速低下頭,掩去眼底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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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輪到花木蘭。她笑著伸出手,搭在脈枕上,語氣帶著幾分隨意:“李先生,你看看我是不是也跟夫君一樣康健?”李迅指尖落下,起初還神色平靜,可片刻後,他的眼睛突然睜大,手指又仔細按了按脈,反複確認片刻,才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激動,聲音都有些發顫:“夫人!夫人這脈象……這是喜脈啊!已有一月有餘了!”
“什麼?!”陳宇猛地從椅上站起來,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他快步走到花木蘭身邊,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眼神裡滿是慌亂與激動,“喜脈?木蘭,你……你懷孕了?”他穿越到這個時代這麼久,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孩子,此刻聽到這個消息,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心臟“砰砰”地跳,幾乎要跳出胸腔。花木蘭也愣住了,臉上的笑容僵住,隨即眼中湧起狂喜,淚水不自覺地滑落:“我……我有孩子了?夫君,我們有孩子了?”她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雖然那裡還平坦如初,卻覺得充滿了希望。
李迅連忙點頭,語氣肯定:“千真萬確!夫人脈象雖不算特彆明顯,但胎氣已穩,隻是夫人平日習武,往後需多注意休息,避免劇烈運動,飲食上也需清淡溫補,切不可勞累。”
陳宇此時已激動得說不出話,隻是緊緊握著花木蘭的手,眼眶也有些泛紅。他看著花木蘭喜極而泣的模樣,又低頭看向她的小腹,心中滿是從未有過的柔軟與責任感,他不僅要守護涼州,還要守護這個即將到來的小生命,守護這個完整的家。而一旁的甄宓,看著眼前這對夫妻激動的模樣,手中的帕子悄悄攥緊,心底的失落如同潮水般湧來。她知道,花木蘭懷孕的消息,意味著陳宇的心會更加堅定地留在花木蘭身邊,自己與他之間,或許真的再無可能了。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聲道:“恭喜木蘭姐姐,恭喜侯主。”聲音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花木蘭懷有身孕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隻用了三天便傳遍了涼州的每一處角落。從涼州牧治所到各郡郡守府,從邊境軍營的轅門到城中百姓的茶肆,人人都在議論靖安侯府的喜訊。鎮撫司的快馬每日穿梭在風雪中,將一封封慰問信送進侯府,劉伯溫在信中細細叮囑要請專人照料夫人飲食起居,項羽則寄來兩匹產自西域的暖絨,言說給未來的小主子做繈褓。
侯府的前廳裡,案上已堆起厚厚一疊信函,丫鬟們正忙著分揀歸類,爐火劈啪作響,將滿室的寒氣驅散,與府外漫天的風雪形成了鮮明對比。花木蘭靠在軟榻上,由甄宓陪著翻看信件,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陳宇坐在一旁,手中捏著嶽飛寄來的信,嘴角也噙著笑意,心中卻泛起幾分感慨,他從未想過,自己在這個時空的小家事,竟能讓整個涼州的文臣武將如此掛心。
“主公,於大人到了!”親兵的通報聲突然響起,伴隨著風雪拍打門簾的聲響。陳宇一愣,連忙起身迎出去。剛掀開厚重的棉簾,便看到於謙站在廊下,身上落滿了積雪,連眉毛和胡須上都掛著冰碴,藏青色的官袍被風雪打濕,緊緊貼在身上,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他顯然是一路策馬狂奔而來,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見到陳宇,便踉蹌著走上前,聲音因激動而發顫:“主公!夫人……夫人當真有喜了?”
“於先生快進屋,這麼大的雪,你怎麼還從酒泉趕回來了?”陳宇連忙扶住他,心中又暖又澀。酒泉到襄武城千裡之遙,這幾日大雪封路,尋常趕路至少要三日,於謙想必是接到消息便立刻動身,一路冒著風雪疾馳而來。
於謙卻顧不上取暖,被陳宇扶進正廳後,目光立刻鎖定了軟榻上的花木蘭,又轉頭看向一旁的李迅,幾步走上前,抓住李迅的手臂,老淚縱橫:“李先生!你快跟老夫說,夫人的胎氣穩不穩?是不是千真萬確?”他年過四十,自追隨陳宇以來,最掛心的便是陳宇的後嗣,涼州基業初定,靖安侯府若能有繼承人,便是給所有軍民吃了顆定心丸,這份執念,甚至比陳宇自己還要深。
李迅連忙扶住於謙,溫聲安撫道:“於大人莫急,夫人的脈象確實是喜脈,已有一月有餘,胎氣也算安穩。隻是夫人平日習武,往後需靜養,我已開了安胎的方子,好生調理便是。”
“安穩就好,安穩就好……”於謙連連點頭,用袖口擦了擦眼淚,又走到花木蘭麵前,躬身行禮,語氣鄭重得像是在處理軍政要務,“夫人勞苦了!往後府中瑣事儘管吩咐下人,萬不可再勞累,若是缺什麼藥材補品,儘管跟老夫說,老夫這就命人去尋!”
花木蘭被他這般鄭重的模樣逗笑了,連忙道:“於先生太客氣了,府中一切都好,勞煩您冒雪趕來。”
陳宇看著於謙激動得語無倫次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他走上前拍了拍於謙的肩膀,笑著道:“於先生,這下你該放心了吧?快坐下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要凍壞了可怎麼幫我打理涼州的事。”他忽然想起自己剛穿越來時,於謙總是默默為他處理繁雜政務,連他自己都沒太在意的後嗣問題,於謙卻記掛了這麼久,這份赤誠,比爐火更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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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謙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坐下接過熱茶,雙手捧著茶碗,眼眶依舊泛紅:“主公有所不知,老夫這些時日在酒泉,夜夜都在想,涼州不能沒有主心骨,侯府更不能沒有繼承人……如今好了,一切都好了。”
一旁的甄宓端著剛溫好的點心走來,聽到於謙的話,腳步微微一頓。她看著廳中其樂融融的景象,看著陳宇眼中難以掩飾的溫情,心中的失落又悄悄冒了出來,這份熱鬨與喜悅,終究是與她無關的。她將點心放在案上,輕聲說了句“於先生嘗嘗點心暖身”,便默默退到了角落,目光落在窗外的風雪上,雪片紛飛,像極了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陳宇無意間瞥見甄宓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動,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於謙放下茶碗,眼神亮得驚人,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又鄭重:“主公,老夫倒想起一件要事——還有兩月便是您和夫人的大婚之日,如今夫人懷有身孕,這場婚典更該早些籌備,一定要大辦特辦!不僅要讓夫人風風光光嫁入侯府,更要借這個日子向整個涼州宣布,靖安侯府後繼有人了,也好讓軍民更安心!”
“於先生說得對!”陳宇眼前一亮,瞬間被這個提議吸引,先前對甄宓的那點顧慮暫時壓了下去。他轉頭看向軟榻上的花木蘭,眼神裡滿是寵溺,“這場婚禮,我一定要給木蘭最大的排場和體麵,不僅要讓侯府上下歡喜,還要讓涼州所有百姓都能與本侯同樂,到時候全城張燈結彩,大赦涼州,讓大家都沾沾喜氣!”花木蘭被他說得臉頰微紅,忍不住笑著擺手:“夫君,於先生,你們先彆急著籌劃。現在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先不忙著宣布子嗣的事吧?要是個女孩……”她話說到一半,語氣裡帶著幾分淺淺的顧慮,在這個時代,人們總更看重男孩,她怕若是女兒,會讓陳宇和朝臣們失望。
“女孩怎麼了?”陳宇立刻打斷她的話,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伸手握住她的手,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女孩更好!我就喜歡閨女,若是夫人能給我生個女兒,那她一定是涼州最幸福的公主,我會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
於謙也連忙附和,眼中滿是讚同:“主公說得極是!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主公的第一個孩子,都是靖安侯府的寶貝,都必須風風光光地讓全城知曉!男孩能承繼基業,女孩亦是侯府的掌上明珠,哪有區彆?”他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看到了侯府添丁、婚典熱鬨的景象。
陳宇聞言,心中更是暖意融融,他轉頭看向一旁的李迅,語氣變得鄭重:“李迅先生,從今天開始,您就暫住在侯府吧。府中雖有醫女,可您醫術高明,有您在身邊照料木蘭的胎氣,我也能更安心一些。日常診脈、調配安胎藥,都要勞煩先生多費心。”
李迅連忙起身躬身行禮,語氣恭敬:“屬下遵命!主公與夫人放心,屬下定會竭儘全力照料夫人的身體,確保夫人與腹中孩兒平安。”
廳中的氣氛愈發熱鬨,於謙已開始掰著手指籌劃婚典的細節,從邀請的賓客到城中的布置,說得頭頭是道;陳宇偶爾插言,句句都以花木蘭的喜好為先;花木蘭靠在軟榻上,聽著兩人的討論,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花木蘭正聽著陳宇與於謙討論婚典,無意間瞥見甄宓落寞的身影,心中立刻明白了幾分。她連忙對著甄宓招手,語氣溫柔:“宓兒,到我身邊來坐,彆總站在角落,仔細著涼。”
甄宓聞言,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慢慢走上前,指尖還下意識地絞著帕子。沒等她站穩,花木蘭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溫暖而柔軟,讓甄宓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如今我已有身孕,反應時好時壞,”花木蘭笑著看向甄宓,眼神裡滿是真切的期待,“你也知道,夫君是個男子,毛手毛腳的,平日裡連自己的衣裳都整理不利索,哪能細致照顧人?宓兒,要不然你搬來侯府與我同住吧?東廂院寬敞,我們倆住在一起,白天能說話解悶,夜裡也能作伴,我也不會覺得孤單。放心,我讓夫君搬回他原來的臥房,絕不打擾我們。”
甄宓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眼中閃過一絲動搖。能日日待在侯府,離陳宇近一些,還能陪著溫柔的花木蘭,這何嘗不是她悄悄期盼過的事?可她很快又清醒過來,目光掠過陳宇——他正望著自己,可那眼神裡的溫柔,全是看向花木蘭時的餘溫,沒有半分落在自己身上。
她輕輕抽回手,垂下眼簾,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卻堅定:“木蘭姐姐,還是不了。我一個無名無份的女子,天天逗留在侯府,本就容易引人閒話,若是再搬進來住,怕是會給姐姐和侯主添麻煩。”她頓了頓,又連忙補充道,“不過姐姐放心,我會每日來侯府陪你說話,就像這段時間一樣,幫你打理些瑣事,絕不會讓你覺得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