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一行人馬剛走到靖安侯府朱紅大門前,便見府外石階上立著一道俏麗身影——正是甄宓。她身著月白色襦裙,發間簪著一支珍珠釵,雙手輕輕交疊在身前,顯然已翹首以待多時。
望見陳宇等人歸來,甄宓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陳宇身上,隨即又轉向他身側的花木蘭,眼中閃過幾分溫和,可當視線掃過與兩人並肩而行的麴瑤時,她微微一怔,眼前女子身著淡青襦裙,眉眼清麗如遠山含霧,雖年紀尚輕,卻自有一股溫婉氣質,容貌竟不輸自己多少。甄宓眼底飛快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喜,隨即又掩去,快步走下石階。
她徑直走到花木蘭身旁,伸手挽住對方的胳膊,語氣帶著幾分嬌憨:“木蘭姐姐和侯主去哪了?我在府裡等了好一會兒呢。”
花木蘭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去市集逛了逛,還買了些小東西,讓宓兒久等了,實在抱歉。”
陳宇的目光落在甄宓身上,見她已收斂了方才的微妙神色,便開口道:“甄姑娘來得正好,這位是涼州望族麴家的姑娘,名喚麴瑤。我正好有些關於涼州世家的問題要問她,你也一同來議事廳坐坐吧。”
聽聞是正事,甄宓眼底那抹殘留的不喜瞬間消散,當即換上明媚笑容,點頭應道:“好啊,剛好我也想聽聽涼州世家的情況。”她轉頭看向麴瑤,語氣溫和地打招呼:“麴小姐你好,我是甄宓,平日裡在府中陪伴木蘭姐姐。”
麴瑤在見到甄宓的那一刻,早已愣住,她從未見過這般容光奪目的女子,肌膚勝雪,眼若秋水,舉手投足間帶著世家貴女的優雅,一時間竟忘了回應。直到聽見甄宓的招呼聲,她才回過神來,連忙欠身行禮:“小女麴瑤,見過甄小姐。甄小姐的容貌,真是……世間少有。”說罷,臉頰還微微泛紅,顯然是被甄宓的氣度所折服。
幾人說說笑笑走進侯府,穿過庭院中剛綻放的海棠花叢,便來到了議事廳。陳宇讓丫鬟奉上剛煮好的熱茶,茶香嫋嫋間,花木蘭與甄宓分坐兩側,麴瑤則坐在對麵的客座上,雙手輕輕捧著茶盞,略顯拘謹。
待丫鬟退下,陳宇便開門見山,目光落在麴瑤身上:“麴姑娘,麴家身為涼州本土望族,又在姑臧城居住多年,按說該是百姓熟知的家族才是。可今日在市集,我見百姓提及麴家時,反應都頗為平淡,倒像是不太熟悉。而且方才在市集,你獨自一人采買,身邊連個隨行的仆人都沒有,麴家如今,可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這話一出,麴瑤握著茶盞的手微微收緊,原本明亮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語氣也帶上了幾分苦澀:“侯主有所不知,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族兄麴義。他是麴家主脈的長子,早年因仰慕袁紹的聲望,便帶著族中不少青壯前往冀州投靠。後來袁紹在官渡大敗,麴家便因與袁氏有牽連,在涼州的聲望一落千丈。”
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又補充道:“若不是先前姑臧城的況鐘郡守念及麴家曾為涼州出過力,暗中對我們多有招撫與照拂,恐怕麴家早已在姑臧城立足不住,更彆提讓百姓知曉了。如今族中男丁稀少,府中用度也日漸拮據,我出門采買,自然也就不必勞煩仆人了。”
坐在一旁的甄宓聽到這話,手中的茶盞微微一晃,溫熱的茶水差點灑出來。她抬眼看向麴瑤,眼中滿是共情,甄家先前也是投靠袁紹的世家,若不是當初果斷遷來涼州,依附陳宇,恐怕此刻也會像麴家這般,因袁氏戰敗而陷入困境。這般想著,她看向麴瑤的眼神,多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溫和。
陳宇與花木蘭聞言,眉頭都微微蹙起。陳宇沉吟片刻,又問道:“像麴家這樣,因依附外州勢力失敗而陷入困境的情況,在涼州多嗎?”
麴瑤搖了搖頭,語氣篤定:“應該不多。涼州士族與中原士族不同,早年多半依附於董卓麾下,後來董卓身死,大部分士族便各自自立,少部分則投靠了韓遂與馬騰。直到侯主您清剿了韓遂、馬騰的勢力,平定涼州戰亂,涼州士族才徹底沒了二心,如今幾乎都真心支持侯主您。畢竟,誰都想在安穩的土地上好好過日子,不願再受戰亂之苦。”
陳宇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思索,麴瑤的話確實不假。當初自己以為酒泉邊境被鮮卑突破時,涼州各地的世家都主動伸出援手,或提供糧草,或派遣私兵,可見他們對自己確實有認同感。隻是麴家的情況,倒是個例外……他正欲再問些關於麴家現狀與涼州士族聯絡的細節,卻見花木蘭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目光示意他看向麴瑤,顯然是擔心麴瑤提及家族困境時太過傷感,想讓他放緩語氣。
陳宇會意,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語氣放緩了些:“多謝麴姑娘如實相告。麴家這種情況我會關注的,涼州要發展離不開你們這些世家的支持,任何一個支持涼州的世家倒下,對於涼州來說都是不小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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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蘭輕輕點頭,目光落在麴瑤略顯單薄的身影上,語氣滿是溫和:“夫君說的對。方才在市集聽你說,家中母親臥病,族中男丁又少,連出門采買都要你親自來,想來平日裡操持家事也辛苦得很。”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撫過自己隆起的腹部,又道:“我如今懷著身孕,行動多有不便,府中雖有丫鬟照料,卻總覺得少個能說說話、懂些世家舊事的伴兒。甄宓妹妹雖常來陪我,可她初到涼州,對本地士族的情況也不算熟悉。”
說到這兒,花木蘭看向麴瑤,眼神裡帶著幾分懇切:“麴瑤姑娘,我瞧你聰慧又穩重,若是不嫌棄侯府規矩多,不如暫且住到府中來?一來,你能幫我打理些府中瑣事,也能和甄宓妹妹作伴;二來,你母親的病,我也能讓府裡的李迅先生時常去瞧瞧,缺什麼藥材,侯府也能幫襯著;三來,你若留在府中,日後夫君想了解涼州士族的情況,也不必總勞煩你跑一趟。”
此話一落,議事廳內的氣氛瞬間變了。甄宓先是一愣,端著茶盞的手微微收緊,目光不自覺地掃過麴瑤的臉龐,那清麗的眉眼、稚嫩卻端莊的氣質,不僅容貌不輸自己多少,年紀還更輕些。若是真讓她留在侯府,日日與陳宇相見,難保不會生出彆的心思……她心裡暗自捏了把汗,卻又不好直接反駁花木蘭,隻能垂下眼簾,假裝整理裙擺,掩去眼底的擔憂。
陳宇則是無奈地扶了扶額,心裡暗自苦笑:花木蘭這性子,又在給自己物色“身邊人”了。先前甄宓的事還沒徹底厘清,如今又要留麴瑤,兩個都是容貌出眾的女子,真留在府中,日後難免生出事端。可他剛想開口婉拒,腦海裡卻突然閃過一個疑問,按係統設定,若麴瑤是三國本土人才,自己提出挽留或接觸時,係統定會有提示,可此刻係統界麵一片平靜,難不成……麴瑤並非本土人才?
這念頭剛冒出來,陳宇便收了聲,決定先看看情況。一時間,客廳陷入了尷尬的寂靜,隻有窗外的風聲偶爾傳來。
麴瑤被這沉默的氣氛弄得有些不安,她看了看陳宇緊繃的側臉,又瞧了瞧甄宓躲閃的眼神,心裡漸漸明白了什麼。她連忙站起身,對著花木蘭欠了欠身,語氣帶著幾分猶豫:“多謝夫人好意,小女心裡感激不儘。隻是……麴家雖處境艱難,卻也還有幾分風骨,若就此住進侯府,難免會被人說麴家依附侯主、攀附權貴,反倒讓族中長輩難堪。而且母親雖臥病,府中還有幾個老仆能照料,小女實在不敢叨擾侯府。”
甄宓聽到拒絕之意,悄悄鬆了口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掩去嘴角的輕鬆。可花木蘭卻沒打算放棄,她上前一步,輕輕拉住麴瑤的手,語氣更顯懇切:“傻姑娘,說什麼攀附?我是真心想讓你留下做個伴兒。你若擔心旁人閒話,便以‘幫我照料身孕’的名義留下,對外隻說你是我請來的世家姐妹,誰敢多嘴?再說,你母親的病耽誤不得,李迅先生的醫術比尋常大夫好上十倍,留在府中,也能讓你母親的病好得更快些,這難道不比所謂的‘風骨’重要?”
花木蘭一邊說,一邊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陳宇,示意他幫腔。陳宇無奈一笑,隻能順著話頭說道:“木蘭說的是。麴姑娘,你若願意留在侯府,自然是好;若是不想留下,也無妨。麴家目前麵臨的困境,我會讓紀綱和管仲先生去詳細了解,定能在合理範圍內幫襯你們,隻是有一點,麴家首先得對涼州無二心,這是底線。”他話鋒一轉,語氣多了幾分嚴肅:“前段時間,我還在長安與涼州交接的邊境見到了麴義將軍,正跟著袁氏三子準備前往鮮卑草原。而涼州後續一定會進攻鮮卑,屆時難免會與袁氏三子發生衝突。麴義將軍的勇武,我素來欣賞,可若是他選擇與涼州為敵,我也定然不會留情。”
麴瑤聽到“麴義”二字,臉色瞬間變得慌亂,連忙擺手解釋:“侯主明鑒!涼州麴家早已和堂兄麴義斷了聯係!自從他執意投靠袁氏,族內長老便多次派人去勸他回歸涼州,為侯主效力,可他始終不聽,還說什麼‘袁氏有恩於他,不能背棄’。也正因如此,麴家才會被其他士族排擠,漸漸陷入困境……麴家上下,真的都是向著涼州的,絕不敢有二心!”
陳宇見她急得眼眶泛紅,不似作偽,便抬手打斷了她的話,語氣緩和下來:“我知道了,你不必緊張。人各有誌,不能強求,麴義的選擇,我不會遷怒到麴家身上。隻要麴家始終與涼州站在一處,不暗中勾結外敵,涼州便永遠容得下麴家。”
麴瑤聽到這話,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她對著陳宇深深一禮:“多謝侯主明察!小女……小女願意留在侯府,幫夫人照料身孕,也為侯府分憂!隻是還請侯主與夫人放心,小女定會恪守本分,絕不多生事端!”
花木蘭見她鬆口,臉上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連忙拉著她重新坐下,隨即揚聲對著門外喊道:“侍女何在!”守在門外的侍女應聲而入,垂首等候吩咐。花木蘭端坐著,語氣帶著縣主的威儀:“我以大漢縣主之令,封麴瑤姑娘為我近身幕僚,負責協助我處理府中事務與涼州士族聯絡事宜,按正七品幕僚的待遇供給,即刻起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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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恭敬應道:“奴婢遵縣主令,這就去傳告管家,安排麴姑娘的待遇與住處。”說罷便退了出去。
花木蘭轉頭看向陳宇,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撒嬌意味,語氣軟了幾分:“夫君,你不反對吧?”
陳宇望著她眼底的期待,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定的主意,我怎會反對?隻是彆累著自己。”可心裡卻早已冒出冷汗,幸好花木蘭封的是麴瑤,係統全程無提示,顯然麴瑤並非本土人才;若是封了甄宓,自己怕是躲不過係統懲罰了。他暗自咬牙:甄宓這個“定時炸彈”必須儘快解決,如今她與花木蘭情同姐妹,萬一哪天係統判定她為涼州效力,自己的損失可就太大了。
花木蘭見陳宇答應,立刻喜笑顏開,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謝謝夫君。”又轉頭看向麴瑤,眼中滿是溫和。
麴瑤早已聽得心神震動,她連忙再次起身,對著花木蘭與陳宇深深行了一禮,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多謝侯主與縣主恩典!小女定當儘心竭力,協助縣主處理事務,絕不負二位的信任!”她心裡比誰都清楚,“縣主幕僚”這個身份意味著什麼,花木蘭不僅是靖安侯夫人,更是朝廷認可的縣主,成為她的幕僚,等同於給麴家鍍了一層“官方庇護”,往後再無人敢輕易排擠麴家;而且正七品的待遇,足以緩解家中用度困境,母親的藥材也再無後顧之憂。這對如今風雨飄搖的麴家來說,無疑是絕境中的一道曙光。
甄宓坐在一旁,看著眼前皆大歡喜的場景,也適時露出笑容:“恭喜麴瑤妹妹得此職位,往後咱們一同協助木蘭姐姐,也能讓姐姐輕鬆些。”隻是眼底深處,仍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她太羨慕這份“明確的身份”了,麴瑤有了“縣主幕僚”的名分,往後在侯府、在涼州都有了立足之地,可自己呢?始終隻是個“借居的甄家女”,連靠近陳宇都名不正言不順。